仙人岩是天堂山上的一块石头,高一丈五,六个人牵手才能围住。底座是是一方裸露岩石。天堂山下的村庄叫仙人坪。
仙人坪是由仙人岩得名,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杨木匠小的时候,仙人坪才七来户人家,现在已有七十多户了,除了扶贫搬迁过来二户人家,大部分都是四大家族的后代。只有他老杨家世代单传。青一色的青砖碧瓦小洋楼,从村子后的护山(天堂山)上的仙人岩一直到山脚下的通往县城的河,有三丈左右宽的地方没有建房。
老杨家到杨木匠这辈都是这个村子的名人,十里八村都称他老杨家的人为活神仙。杨木匠家跟仙人岩结缘是他上十多代的祖宗杨杰。
据家谱记载,当年天宫王母瑶池护卫大将偷吃圣果,被玉帝王母责罚,他一气之下逃到凡间。一路上,只见雪峰山系是峰峦奇秀,花果飘香,真乃风水宝地。
突然,前方金光闪闪,十分耀眼。他定下云头,难道这会凡间出皇帝的地方?他回头仔细打量走过的地方,漫延的山脉就是一条绿色巨龙,左右盘旋着。发光的地方正是龙嘴里的龙珠,那里有一户人家
他暗自惊讶,人间会有这么历害的风水师?看这发光的强度,那户人家妇人肚里的龙胎已经孕育三年多了,还有二个月新的皇帝就要出世了。
“哼!玉帝老儿,我还伺候了呢,以我法力来个 挟天子以令诸侯。游于青山绿水,享尽人间荣华。”
大将嘴角上扬,一抹微笑撕开了那张苦瓜脸,满腔怒火逐渐平熄了下来。
神仙过了时辰不回天庭,一但发现,捉回天庭是要受天刑之苦,然后打入六道轮回,失去法力,最后重新投胎转世。到那时,如果运气不好,投了个畜生胎,那就悲催了。
想到这,那大将努力寻找藏身的地方,忽然一道亮光射入眼里。太棒了,天助我也。那是新帝的玉玺。天堂山上的一块巨石里蔵着新帝的玉玺。他落在巨石上,抬眼一看又能看到那户人家。真不错。
入夜,天暗下来了,他迅速隐入巨石内。此时时辰到了,狂风大作,天空黑压压的。看不到一点星光,十万天兵天将脚踏着黑压压的云层在天堂山上空搜索着。千里眼的两道亮光在巨石的周围的山头扫谢着。天兵天将到来时的气浪使雪峰山系里树木东倒西歪,发出“呷吱,呷吱”的声音。那大将不敢出声,尽为使自己与巨石融合。
突然,千里眼幻两道亮光射向那块巨大石头,同时巨石也发出一道金光。只见金光与那千里眼的两道亮光一接触,三道光迅速消失,周围漆黑一片。然后又在其他的山头出现两道亮光。
就这样一直到午夜子时,天兵天将们才从雪峰山系的上空消失。
天堂山下的村民还以为要下暴雨了,可是只有风声,没有雨点声。此时风停了,村民们正准备睡个安稳觉。忽然一阵阵石头撞击音伴随着树枝折断音从远到近,从小到大传入了村民们的耳朵,地面也开始颤抖起来。大部村民躲在被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不要说出来看一看了。
当时,杨杰的胆子大,他连忙起来察看。当他刚走出大门,“咚——”的一声,好象是炸雷似声音在屋后响起,接着一团巨大的黑影跳过他的屋顶,从他头顶飞过,在前方二丈远的地方落地。“卟——”的一声又弹起,就这样一直向村子前的大河滚去,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听到落水的水浪声。
借着月光,他发现前方的地面上被那东西弄了个大坑,足有六尺深。他转身向屋子后面走去,他想看看那块大石头,一块一丈见方的石头。多亏那块石头,如果没有它,他早被那东西压成肉泥了。
来到屋子后面,月光下的那块石头已经四分五裂,裂缝的阴影清析可见,有大有小,形状不规则。中间有半尺深的凹陷,在月光下白白的。小碎石有的弹到方圆二丈开外。
那东西是什么呢?听声音象是从山上滚下来石头,又那么大,附近就只有天堂山上那块巨石有那么大,又没有埋在土里,孤零零地坐在一方岩石上。难道是风下来的?也不可能,那么大一块?难道是……
他摇摇头,转身回屋睡觉,也懒得去想了,明天上山砍柴看一下就知道了。
一大早,村子里闹哄哄的。昨晚的动静太大了,比一群老虎进村咬猪都要大得多,村民们都吓坏了。当时,住在仙人坪的都是佃农,庄稼也收了,也就忙碌着搬家,拖儿带女的,所以声音很大。
折腾大半夜的杨杰被吵醒了。起来后,他正要跟村民们解释,昨晚是天堂山上的那块石头滚下来了。忽然,他发现大门前地面上的那个大坑不见了,他愣了下神,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转身跑向屋后,屋后的那块大石头也是原来的样子,沒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早饭后,整个村子就剩下几排空荡荡的茅草屋。他就不信这个邪,人一条,卵一节的。他拿起柴刀带上午饭的几个窝窝头就朝天堂山奔去。从仙人坪到仙人岩大约两公里,坡比较陡。年轻力壮的他半个时辰就到了。
他站仙人岩的底座上,一阵微风吹来,森林独有的清香一丝丝的穿过鼻孔钻入胸腔,顿觉心旷神怡。岩石下的树梢就象一汪碧绿湖,微风吹过,荡起微微的涟漪。没有一点瑕疵,看不到石头滚过的痕迹。没想到村民们如此胆小,放弃这美景清香,真是可惜了。
“年轻人,你和本仙有缘,本仙饿了,快把你的窝窝头拿出来吧。”
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穿黄金甲,头戴乌金的盔年青人在向他招手,那人腰里还挂着一把宝剑。
“来,来,来……”
那人催促着,似乎饿极了。
杨杰一边把腰带里窝窝头解下来递过去,一边打量着那个人。在他的印象里,神仙都是仙风道骨的老者,白须齐胸的。而这位……
“哎,不信,昨天晚上,我到县城喝酒还从你头顶过呢……”
那人把手里剩下的半个窝窝头一下子全塞进嘴里了。
“我呢,就住这块石头里。你每天白天给我带吃的来,我传输你凡人研习的玄幻之术,你也不吃亏。我每天子时后到你们县城喝酒寻乐,天亮前赶回。至于我为什么会住在这块石头里………我们有缘,过来,离我近一点。”
那人把前困后果自顾自地向杨杰讲述一遍。杨杰挪了挪身子,那人抬起手掌,盖在杨杰的头顶上方。只见二股乳白色气流从那人的手掌心向杨杰的百会穴灌入。刹那间,杨杰头痛欲裂,各种幻觉出现在在脑海里,许多从来没有的概念他无法理解。十多分钟后,那人收了手。杨杰的头不疼了,只是胀胀的。
“好了,我把术法都输入你脑子里了,晚上回去自己好好消化,不懂的明天来问我。我进去了,你去砍你的柴。”说完那人隐入巨石之中。
收工了,杨杰搬到另一间茅草屋住,把仙人岩滚下来路线上的屋子全部拆掉,也就是现在留有几丈宽地方不建房的原因。
夜晚,头脑大量信息活跃起来,那努力用当地梅山教的术法名词来解释脑袋里的词汇,有太多的解释不清,也许是不一样体系。还是明天去问那神仙。
……
一天,仙人岩没有回来,也许是喝多了。来了一大帮子人,他们在仙人岩下的一个山梁上挖土运土,一天的时间就把山梁挖出了二丈深的一段凹陷。就是现在的打断龙脉凹。当天夜里,邻村的一户人家生了一男孩,耳垂齐肩。生下来就叫爸爸妈妈,很快爬上自家的神龛。男主人怀凝生了妖怪,拿起锄头就把小孩子敲死了。据说是皇宫里星象师发现新皇帝的星象,当今皇上派了一批一流风水师寻遍全国龙脉,花了一年时间才寻到此处。可怜新皇帝刚一出世就夭折了。
仙人岩里的神仙的希望也没了,也是屋漏偏遇连夜雨。他悲秋伤雪,一不留神,一股热浪顺岩石浸入身体,一位烧碳的瑶族妇人正对着仙人岩撒尿,尿里有淡淡的血红。
完了!法力没了。连石头也出不来了!
杨杰聪明好学,十来天通过仙人岩的点拔,脑袋里东西都能懂了。他特意灌了一壶醒酒茶,仙人岩昨天没回来一定是喝醉了。
他爬上天堂山,见仙人岩回来,很高兴。他把醒酒茶放在仙人岩前面的空地上,然后解下腰带里的窝窝头。奇怪!怎么还不出来?
他走近仙人岩,猛地闻到一股尿骚味,再一看,仙人岩下面的岩石上一层淡淡的红。坏了,师父出不来了,得赶忙救。
扬杰闭目凝神,脑袋里的东西第一次用,注意力要高度集中。现在没有香纸桌案,只能打手决,他一个勾魂夺魄“万”字决,口中大喝一声
“来———”
只见一团淡灰色的雾气从仙人岩中钻出,飘向杨杰的一只手掌心里,慢慢的变小,最后凝结成五寸高小人。
“师父,现在怎么办?”杨杰对那小人问,第一次用脑子里的东西,他更需要师父的指点,因为心中没底。
“你先把我放到你的腰带里,然后用阴阳术查一查,附近有没有刚死的人的尸体,帮我借尸还魂。我不想再走轮回,想从此重新修道成仙。”
那小人声音很小,但杨杰听得真切。他答应了师父要求。又有后来的苦力仙人修道成仙的故事,不过此文暂且不表。仙人岩也从此再也没有滚下来过,仙人坪也因此得名。世代变迁,杨家也没离开过仙人坪。他老杨家从杨杰起,世代研习玄幻之术。什么寻龙点穴,什么阴阳捉鬼降妖,什么占卜算命无一不通。或许是泄露天机太多,人丁不旺,世代单传,阳寿不高。一九四九年共和国成立,破除封建迷信。杨木匠从小就受唯物主义的教育,他玄学知识是父亲硬塞的一些治病救人的小法术。不过这些在他走街串巷做木工时,乡亲们的一些小灾小难应应急,效果还不错。他的儿子对这事是最不感冒,也许他家活神仙的名号也就到他为止了。
“仙人岩滚下来,快跑!”
奶奶们一边喊着,一边快步走到那片空地,仙人岩从前滚过痕迹的地方,拽着她们的孙儿孙女拼命地向两边跑。
“咚咚…咚…咚咚……”
仙人岩从他们身滚过,衣服在气流中摆着。他们呆立不动,脸色惨白惨白。
杨木匠浑身是汗,心头一紧,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天还没有亮……
一连三天同样的梦境。很少做梦的杨木匠忧心忡忡,说不定哪天真的发生了,梦境中乡亲惊恐的眼神,惨白的脸……他不敢想下去,老祖宗的无人村。他努力地在指宫里来回地掐算着,可又算不出什么。他真后悔不听老爹的话,多学点东西。
当天,他把他的梦告诉村子管事的(村民组长),提醒管事的不要出现流血事故。还好老杨家活神仙的名头有点作用,很快村民们都知道了活神仙的预言。
今天,杨木匠帮邻居做风车,快要收庄稼,急用。本想儿子暑假在家,帮自己打打下手,学学这木工的手艺。漫想到儿子一大早就跑没影了,对儿子他可算是无语,成绩一般,家族玄学不感兴趣也就算了,自己的木工手艺他也不感冒。真不知道他考不上大学,用什么生话。他摇摇头,忙活着风车的活计。
“咚……咚……咚咚……”
似乎熟悉的声音。杨木匠心头一紧,这么些天来这个梦魇他还无法破解其中的秘密。难道真的发生了?尽管活催得紧,他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计向屋外走去。
村子里的场景并不是梦境中的场景。正是暑假,上学的孩子们都回来,人很多。老老少少的分别站在那片空地的两边,手中高高举着手机,谁都不愿意错过这精彩的画面。一脸的兴奋,哪有半点儿害怕。说实话,那么大一块石头从二三千米高的山顶上滚下来,重力产生的加速度引起的震撼,不亚于原子弹的蘑菇云。
还好,没有出现事。他稍松口气。对村民的反应着实让他目瞪口呆。
“老爸,你真是太神了!”
儿子拿着拍好的视频给他着。
“幼稚!”
他一脸严肃,真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心态,包括他的儿子。
“你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吗?”
儿子做了鬼脸走开了,周围的村民相互欣赏各自的作品,拼命地发着朋友圈。
仙人岩照常每天中午十二点从天堂山上滚下来,晚上又悄无声息回到天堂山,所有滚过的痕迹在第二天天亮前都消失了。
做完邻居家的风车,杨木匠翻出所有家传玄学手抄。他觉得这事有些古怪,按理说他的推算从来没有失手过,可是就什么也算不到。着来得开天眼,看一看仙人岩里到底有什么?他翻到开天眼那本手札,按照手札里的方法,备好香案,给自己开了天眼。
“老爸,你还在搞什么?”
儿子看到忙完的杨木匠,笶着说
“哎,老爸,那天你问我以后会发生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们这里的旅游产业要火了。你每天在家捣鼓这些不出去着,这几天来看仙人岩的人特别多。我们村子里到处是人,对面马路上的车都排成了长队了。邻村农家乐人满为患。要不,我们也搞个农家乐?”
儿子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读好你的书,其他的少参合”
他没有回答儿子。儿子的想法是不错的,只是他害怕,连自己都没搞明白的怪异事件,说不定哪天出现变故那是要死人的。他不是要保老杨家活神仙的名头,他也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他只想平平安安活着,也不指望儿子有多大的出息,危险来临之前的麻木使他不能苟同的。
“现在政府正在大力发展旅游业,做为扶贫攻坚的支柱产业。你是没有听到这几天的旅游收入。我劝你不要捣腾这些了,搅黄了这事我看你那些行头就要遭殃了。说不定会把你送进监狱,到那时,我可不帮你送饭了。”
儿子特意提醒他。
第二天一大早他爬上了天堂山,用他开了光的眼在仙人岩上搜索着,没有任何鬼怪的踪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连自己出了灵魂的祖师爷留在石头里的躯壳的轮廓都没有发现。
又一次失败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家传玄学。
“哎,杨神仙,到我屋来一下”
村子里管事的朝他喊。他回过神来,朝管事儿的家走去。“神仙”两字今天听起来十份的刺耳。
屋子坐着三男一女,似乎是制式服装,雪白的衬衫,青色长裤。女的头发在头顶盘了个结,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打开着的,整个儿地突显着干练。
管事儿的一一做了介绍,杨木匠却一个也没有记住。一看这架式,他就去捉摸儿子的提醒,心脏在胸堂里打着鼓。
对官场上的人,杨木匠一直没有好感,自私自利的见得多,什么人情保,关系保,什么买卖集体资产中保私囊,这里桩桩件件心里跟明镜似,他不想争,争来那么点利也办不了什么事,还把人儿得罪了,不值当。你当你的官,我做我的民,我有木匠这手艺还是会有口饭吃,保持距离为好。
今天这事是你不找他们,他们却找上门了,他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应付当前的局面。
“杨师傅,听说仙人岩的事是你提前通知乡亲们的,我代表政府表示感谢!要不是你提前预警,说不定会有流血事故。”
那女的开口了,杨木匠没有听出敌意。语气平缓,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威压,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地。
“杨师傅,今天到哪里有什么发现没?我们想听听你的想法。这个事儿是大事,大事我们不糊涂。这些天我们的旅游收入是成倍增的增涨,如果不查明仙人岩的原困,危险也是成倍的增涨。不要听下面胡说八道,我们不是只认钱,生命大于一切。谈谈你的想法吧。”
没有批斗,反而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他顿时来了精神,把自己想法都告诉了他们。一名男子在键盘快速地敲打着,谈话一个小时后才结束。
“活神仙”的名号在这件事上是彻底失掉了,杨木匠不在乎,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可是,他总觉得似乎自己需要重塑“三观”
一周后,爆破组四人和生物学专家三人出现在天堂山,在仙人岩中心取走了碗口大一块东西。仙人岩不再滚下来了,只是多了一个洞。至于那东西是什么?正在研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