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作家史铁生
在搜狐网浏览新闻,得知先生去世的消息,心情就像冬天的寒树上,舍不得离枝的黄叶,于瑟瑟冷风中宣泄着最后的一丝力气。对先生的离开,既意外也不意外。诚如先生坐在轮椅上,笑谈诙谐,自己评价自己的一生:生病是职业,业余是写作。百度搜索,珍藏先生从少年到老成的一张张照片,仿佛苍烟踏破,梅花引我入溪深。先生就是山涧水滨荒寒,人间绝品的孤梅,熬就了冷瘦如削,炼成了盘根错节。
想写点文字,寄托哀思。凡尘中俗事缠绕,又怕不懂先生的睿智沉静、超然豁达。不敢下笔。今天窗外白雪飞扬,靠在火炉旁,无意中再读先生的《我与地坛》。悲鸣哽噎,想独自踏雪放歌,去荒凉的郊外长啸呐喊。那是怎样的一番心境。“十五年前的一个下午,我摇着轮椅进入园中,它为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时,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途正越来越大,也越红。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两条腿残废的最初几年,我找不到工作,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我便一天到晚耗在园子里。”读到这里,我感受到了先生残疾后,彷徨无助的岁月,在一个朝气蓬勃的年华里,忽然有一天站不起来,从此一生中再也没有站起来。想离开自己的母亲,不希望自己的母亲终日面对一个残疾的儿子,同时也想给自己脆弱的灵魂放松麻痹,一次次摇椅来到地坛。而先生的母亲担心儿子自杀,就等先生走后,悄悄地跟踪尾随,“有一回我坐在矮树丛中,树林丛密,我看见她没有找到我;她一个人在园子里走,走过我的身旁,走过我经常呆的一些地方,步履茫然又急迫。···我不知道为什么决意不喊她···”可是他已经再没有机会喊她了,他的母亲离他而去的时候只有49岁。在先生跌跌撞撞从文学里打开一条血路,发表小说,并且获奖。母亲没有看见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破茧成蝶的一天。他想让母亲看到,他想让她放心的死。这样一点小小的愿望竟成了先生一生的奢求,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母亲太累了,上帝看她受不住就召她回去了。他想。他悔死了自己藏在密林中没有喊母亲,并为此悔了终生。
一个人大凡不必在逆境惊慌失措,自甘沉沦。为什么要自杀?“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活得从容些,再从容些。他在告诫世人。人世间乃至宇宙中的许多东西是不能用科学或者理性去考量的,譬如宿命,譬如佛说的孽与缘。会有那样巧合吗?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像是阴阳两面,西方,霍金在轮椅上探索宇宙;东方,先生在轮椅上探究灵魂。一个问天,一个问心,殊途却同归。中华文明几千年来文才辈出,灿若星河。我用心去读他们,懂他们。唯独读先生,是想读却有不敢深入。想读,是因为先生的文章琥珀般晶莹透明,全是真诚;不敢深入,是因为那样的一种透明是血和泪的灵魂。这样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只有读先生的时候才能找到。在网上看到读者写给先生的留言,那么懂你爱你,大家都是你的知音。先生若是看见了,生命中的不幸,怕早已是荡然无存。
写到这里,其实我应该懂了先生的心思,虽然你的《好运设计》一点一滴都想好了,但你还欠这个世界两个女人的情与爱。一个是你的母亲;一个是你的妻子希米。来世你还会选择自己的母亲,你要还她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来世你还会选择你的希米,你要给她生生世世的、畅快淋漓的肉体上的交流。先生真乃铁生,大痛苦,大风流。天堂里有翅膀,不需要轮椅。
2011年元月19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