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想写一写父亲的情绪一直在酝酿,直到父亲前不久的生病住院,我再也忍不住这种想用文字倾诉的欲望。
父亲出院已经好多时日,但他在住院期间那哽咽的话语依然时时撞击着我的心房,令我阵阵抽搐般的疼痛。
父亲在我还是孩童时的印象中,是彪悍的,魁伟的。记忆中的父亲缺少慈爱,多的是一份冷峻严肃,以至于我有些怕他,很少亲近他。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很忙碌的,忙碌地干着地里的农活,忙碌地外出干些修墙补瓦的泥水匠活计,维持着一家老小八九口人的生活。
父亲是多面手,夏季最炎热的日子里,午后的毒日炙烤着大地,树上的鸣蝉竭斯底里的拉着不成调的曲子,别人家的大人都在树荫下,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拿着湿毛巾不停地擦拭着脸上身上如珠子的汗水。而我的父亲却在树荫下裁着秫桔篾子,赤膊着上身,蹲着双腿编凉席。一个午后就能编好半个席子,这时的父亲挥汗如雨,那常年被日头晒着的后背,黑油光亮。
父亲还是泥瓦匠好手,东邻西舍的房子,三里五村的房子都留下过我父亲的辛苦,父亲也和泥脱坯烧窑,家里十多间房子都是父亲带领年长的哥哥姐姐烧砖制瓦自己盖的。
我是家里比较小的孩子,没干过多少又脏又累的活,在小时候吃的苦也比较少,由于我读书聪明学习的功课好,父亲就只让我一个女孩子继续上学,而两个姐姐没念多少书就辍学了,那个年代家里实在供应不起五个孩子的学费,地里的农活父母也实在忙不过来,我知道我能够继续念书到高中,是出于父亲对我的偏爱。
记得那年冬天一个不上学的日子,当时我大概八九岁光景吧,在五个孩子中,我是第一个被父亲带到郑州的。那次好像是父亲去郑州卖些自己家炒的花生米,说是要我去帮父亲看摊,实际上是想让我早早开开眼界,长长见识。那时的父亲对我寄予了多么大的厚望啊,可是被他最看好的孩子结果还是令他失望。(后来我考大学落榜了)
父亲年轻时是勤劳的辛苦的,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却也依靠自己的双手和汗水努力劳动养活了一大家子。
我记忆中的父亲也就是千千万万普通劳动农民中的普通一员,没有丰功伟绩,没有叱咤风云,在自己贫瘠的土地上勤勤恳垦的生活着。没有过多的大道理去教育自己的儿女,也没有大本事影响自己的儿女,只是养育了他们健康的活着,健康的长大,然后再看着这些健康的儿女们一个个成了家,一个个另立门户,本分的过着平常人家的小日子……
随着岁月的流逝,父亲也日益的苍老,如今八十岁的父亲,眼睛花了,耳朵聋了,后背也开始佝偻,走路的双脚也开始蹒跚不稳,牙齿也松动甚至脱落了,父亲终于变得无力无能而又无助,动不动就老泪纵横,痛哭流涕,变得那么脆弱无助,我都些不认识他了。父亲的吃相,尤其让我心疼,心疼他那副生怕下一刻就吃不到食物的贪婪,我只有这样来形容我那年迈的老父亲。
我的父亲他真的老了……
我告诉我的父亲:吃慢点,别慌。不怕你吃,就怕你生病;不怕花钱,就怕你受罪。可是父亲却哆哆嗦嗦而又生气的说:你爹不害怕生病,你爹我是怕死啊!就是父亲的这一句话深深震撼了我,每每想起,我就会心痛。
是的, 父亲也活到了害怕老去的年龄了!
也许死亡对于我来说还非常遥远,但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也会畏惧死亡,畏惧死亡的来临。因为我也怕死啊!只有畏惧死亡的时候,我们才能明白活着是多么的幸福啊!
所以现在我也明白了这句话:这世间除了生死,一切都是闲事。
如今的生活条件好了,我也多么希望我的老父亲能够健康的多活几年啊!
我也惟祝天下所有年迈的父亲们: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