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草与揪儿子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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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茵,呆香菱情解石榴裙”中有以下一段文字:

外面小螺和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荳官等四五个人,都满园中顽了一回,大家采了些花草来兜着,坐在花草堆中斗草。这一个说:“我有观音柳。”那一个说:“我有罗汉松。”那一个又说:“我有君子竹。”这一个又说:“我有美人蕉。”这个又说:“我有星星翠。”那个又说:“我有月月红。”这个又说:“我有《牡丹亭》上的牡丹花。”那个又说:“我有《琵琶记》里的枇杷果。”荳щ官便说:’我有姐妹花。”众人没了,香菱便说:“我有夫妻蕙。”荳官说:“从没听见有个夫妻蕙。”香菱道:“一箭一花为兰,一箭数花为蕙。凡蕙有两枝,上下结花者为兄弟蕙,有并头结花者为夫妻蕙。我这枝并头的,怎么不是。”荳官没的说了,便起身笑道:“依你说,若是这两枝一大一小,就是老子儿子蕙了。若两枝背面开的,就是仇人蕙了。你汉子去了大半年,你想夫妻了?便扯上蕙也有夫妻,好不害羞!香菱听了,红了脸,忙要起身拧他,笑骂道:“我把你这个烂了嘴的小蹄子!满嘴里汗敝的胡说了。等我起来打不死你这小蹄子!”荳官见他要勾来,怎容他起来,便忙连身将他压倒。回头笑着央告蕊官等:“你们来,帮着我拧他这诌嘴。”两个人滚在草地下。众人拍手笑说:“了不得了,那是一洼子水,可惜污了他的新裙子了。”荳官回头看了一看,果见旁边有一汪积雨,香菱的半扇裙子都污湿了,自己不好意思,忙夺了手跑了。众人笑个不住,怕香菱拿他们出气,也都哄笑一散。

邵寨塬上虽然并没有类似“斗草”这样的游戏,但却有个替代的玩意儿,那就是“揪儿子女子”。

揪的玩意儿其实是一种草,学名车前子,邵寨塬上随处可以,中药里有祛除“热淋涩痛、水肿胀满、暑湿泄泻、目赤肿痛、痰热咳嗽”的作用。通俗点说,就是利尿。

看过《全职高手》的人都知道,车前子是荣耀游戏微草战队网游公会“中草堂”的第十区会长,总会长是天南星。这个战队的网游公会角色ID都以中草药为名,比如公会中的实力大将,带队下副本的头领,诸如艾实、千日红、隔河仙、苏合香、胖大海,后文参与沼泽猎手雷普围杀的“刀豆”与“八角”,以及薇草战队职业玩家使用过的昵称:王不留行、防风、冬虫夏草、叶下红、使君子、大戟。

当然开始与“高手兄”组队去刷蜘蛛洞穴的“田七”不算。作者蝴蝶蓝在书中俏皮地说他曾经想打“田九”的,结果手一抖不小心打成了“田七”,也就将错就错了。看来蝴蝶蓝大大用的并不是拼音输入法,而是五笔输入法。《全职高手》中有句人所共知的真理:是高手,就会在神之领域相见。同样,“是高手,打字一般都用五笔输入法。”

“揪儿子女子”这个游戏的玩法是随意揪下车前子的一片叶子,然后两人各抓一头,使劲朝后拉扯,直到叶片断裂。判断输赢的方法简单明了,只有一种:谁的那一半上带有叶脉,那就是女子,即判为输;谁的那一半上并无叶脉,那就是儿子,即判为赢。叶脉是什么呢,其实就是叶面拉断后露出来的茎儿,状若女子的头发,弯曲细长。

为什么长了头发的“女子”算作输,而不长头发的“儿子”算作赢呢?

在邵寨塬上,经常会听到以下俗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是娘家人在嫌弃女子,拉开距离,提醒女子,分清界线;“头发长,见识短”,这又是在轻视、蔑视女子,贬低、嘲弄女子。

在我所看到的书本中,经常会出现以下话语:“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封建礼教在约束、压迫女子;“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这是大家望文生义,曲解先贤,为难、刁难女子。

小时候我们总爱玩这个游戏,输赢全凭天意,输了的人垂头丧气,赢了的人洋洋得意。

但到现在,每每想起我都觉得肉跳心惊。因为这个游戏是前面的人传下来的,反映了社会生活中一类见怪不怪的现象:重男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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