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出生在重庆一个偏远小山村。那个时候父母刚从爷爷家分家出来,家里生活条件并不怎么好,也没什么其他收入来源,只能靠务农维持简单的生活。
三岁那年,父母便把我塞给了爷爷奶奶,双双远去外地打工挣钱,其实也是躲着生弟弟去了。那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事,当时年龄还小能懂些什么。
我就这样,千万般不情愿地,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了一起,很久都见不到父母一次。其间,我的头部还曾严重摔伤过,脑部多处一度像个软柿子,充血过多,医生都不愿救治,还是爷爷求着医生,才死马当活马医。姑姑来看我,紧紧抱着我,难过地哭了。
好不容易,等到母亲生下弟弟回来,我想终于可以和父母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不曾想,后来他们又出去打工了,我和弟弟被迫跟着大伯家生活。在大伯家的日子已经记不清是何模样。总听姑姑说,当时的我是个小可怜,一小个却要干好多活。
听姑姑讲着,似乎依稀又记得,不到十岁的我要给一大家人洗衣做饭,放学回家还要割草喂猪喂牛,小小的身体被大摞大摞的草吞没……还要忍受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数落和白眼,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小学六年级。
终于有一天,父母再次要回来了,然而事实让人大受打击。健健康康出去的父亲,却是拖着病体回来,精神还失常了,据说是遭受了电击又从工地高楼摔下。昏迷了好多天才醒来,已经不认得任何人了,生活都不能自理。好端端的父亲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好心痛。
但更让我心如刀割的是,不久后的一天,我还在学校念书,噩耗传来说父亲去世了。那一刻身体仿佛遭受强烈雷击,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一路号啕大哭着跑回家。那一幕幕冰冷的画面,告诉我,深爱我的父亲永远离我而去了,再也无法享受本就不多的父女时光,想想都难过得要死。
那以后,最怕听见别人呼喊爸爸,最怕看到爸爸两个字,有关爸爸的一切我都十分敏感,心生排斥。
一年多时间以后,母亲带着弟弟去了县城小姨家,帮小姨带孩子。独留我一个人,被安排去了舅舅家生活,因为我还要继续在镇里上初中。两年后,我初中毕业了,考上了县城里的一所中学。
这次,我又毫无疑问地寄住到了小姨家,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在小姨家的那些年,虽然小姨小姨父对我都很好,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但终归是寄人篱下,不像在自己家里那么轻松随意。无数次想要尽快离开,越远越好,无数次想要赶快拥有自己的一个小家......
回顾这二十多年来,真正和父母的相处时间还不到一半,何况父亲那么早就故去。好怀念曾经一家人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条件艰苦却很温馨惬意。
为此,心里一度很苦闷,不停地自问,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总是寄人篱下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为什么老天爷要带走我最爱的父亲,让我的家庭不再完整,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切的苦难?
无数个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偶尔也会有想不开想要去死的想法。但都只是想想,说实话,我没那个勇气选择这样的方式,来面对所遭受的困苦。我选择坚持下去,不断地安慰自己说,总会有拨开乌云见日出的时候。即使总听别人说,也感觉得到母亲的重男轻女思想,我也不想去在意那么多,会很累,有时候我已经够消极的了,不想再凃添伤悲。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老天爷并没有放弃我,我自己也没有放弃自己。毕业那年,通过一段时间不停地努力看书考试,我总算考上了一个还不错的事业单位,还是对口专业的,开心了好一阵。下定决心,努力干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如今的我,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幸福小家。有爱我的先生,调皮可爱的儿子,通情达理的婆家。虽然时不时也会有些小矛盾和不开心,但心里还是踏实多了。那是属于我自己的归属感,我有我可以依赖的小家,再也不用不断地寄人篱下,才能继续走下去。想到曾经那些寄人篱下的日子,没有归属感,总感觉自己像飘零的浮萍,我就倍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我想说,即使全世界都放弃了你,你自己也不能放弃你自己。你曾经所遭受的苦难和不幸,在你努力坚持过后的未来,会一并偿还给你。要相信,你终究不会苦一辈子,彩虹总在风雨后。不要放弃希望,坚持走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