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她睁开双眼，望向苏有水。

一个大大的笑脸出现在苏止水脸上，像是手提箱上面的卡通人物。

苏止水脸上还带着伤，血液不停地向下滴落，这样笑起来，倒是有几分异样的美。

她又踮起白嫩的裸足，像是小兔子一样，蹦跶着来到苏有水身边。

小嘴巴被她紧紧抿着，小小琼鼻轻轻抖动，她嗅着苏有水的味道。

突然间，她又伸出指头压向脸上的伤口，或许是伤痕刺痒了她，她不停地向里扣弄，伤口被她撕扯开，血液淋湿了她半张脸，还好的是她手指没有指甲，伤口没有继续扩大。

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手指用着劲向里钻入。

看到这一幕，苏有水慌了神，忙伸出双手准备制止。

然而她晚了一步，那双玉手被苏止水猛地擒住。

一张可爱到极致却又带着血腥的脸突然放大。

苏有水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只能踮起小脚丫，脸蛋向上凑。

那双眼睛中闪烁着无数只小星星，她紧紧盯着苏有水，像是看到了最有趣的玩具。

可爱的小脸放大又放大，鼻尖都戳到了苏有水的脸蛋上。

她轻轻嗅着，身子下移。

苏有水想要挣脱，但她的双手被死死禁锢，动弹不得，她只能将唇收起，紧闭双眼，头颅扭向别处。

经过弧度惊艳的下巴，苏止水的鼻子来到了她起伏的胸口，使劲嗅上一口，可爱的小嘴露出痴笑。

而后她又下移，经过腹部，来到了大腿旁。

苏有水突然一愣，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脱出她的控制，身子不住后退。

仿佛她的面前有只小恶魔。

“噢噢噢！！”

苏止水也跟着跳了起来，她小小的拳头举向半空。

“是她的味道，是她的味道耶。”

可爱幼稚的嗓音悦耳动人，她不停地变化着手臂，脸上尽是喜悦。

苏有水脸颊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她整了整衣裳，看着手舞足蹈的苏止水，好奇道。

“她？”

“方白白，是方白白，是止水最好的朋友。”

或许是苏止水太过幼稚的发言，或许是被她的表现惊讶到。

苏有水神情明显出现了波动，也就仅仅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是吗。”她淡淡道。

“方白白，方白白，方白白……”苏止水不停地重复，脸上笑容从未停止。

苏有水没有再去看她，她走向秋千，坐了上去，显得很安静，一双美目低垂着。

……

许久过后，苏止水终于停下了，巡视一圈，发现苏有水在秋千上，她便光着脚丫一路小跑过去。

“哗，哗……”

秋千高高荡起，苏止水脚丫在空中不停翻腾着，她没有穿鞋子，裸足泛着粉红，小小的脚指头高高翘起，像是刚摘的红蒜，赤霞正盛，如火余晖落在苏止水的裸足上，红红嫩嫩，犹如熟透了的水果。

苏止水玩的不亦乐乎，她不知累，身子一直飞在空中。

凝视着赤霞，火焰烧红了半边天，沉默许久的苏有水终于开口。

“为什么要演唐伟这个荒唐的闹剧。”

秋千高高甩出，苏止水已不在上面，她从半空中稳稳落下，双手平展，像是运动员最后的收场。

“不对，不对，才不是闹剧呢，有水姐姐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好好玩的。”

她凑向苏有水面前，没有指甲的食指竖了起来。

“好玩……”苏有水咀嚼着这句话。

“你……”

“你没有交到朋友吗。”

苏止水忽得一怔，像是被精准的戳中了软肋，那根竖起的手指也忘记放下，而后她急忙道。

“我当然有，有朋友的！”

说话间她巡视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在这里！”她忙地跑去，将那只被扔在地上的兔子头套捡回。

苏止水蹲在秋千旁，对着手中的玩偶嘿嘿笑着，只是这笑容有些假，眼神已无光芒。

“我有朋友的，对不对，大熊～”

她笑着，伸手将兔子头套上的两只长耳朵狠狠撕下，露出白花花的丝绒。

“对不对，大熊。”苏止水注视着手中的玩偶，笑容渐渐消失。

“我问你，对不对，大熊。”

“对不对，对不对！”

苏止水语气突然变得剧烈，她目光死死看着玩偶的黑色眼睛，像是在等待它的回答。

可死物又怎能开口。

“我在问你，你给我说话！”

“你给我，你给我。”

“给我说话，给我说话。”

“给我说话！！”

“我让你给我说话！”

“我让你，给我说话啊！！！”

苏止水双目通红，嘴巴向后裂开，嘴角还带着口水，她行若癫狂，丝毫不复曾经姿态。

“咔”。

她突然将手指放入口中，牙齿与骨头的摩擦声渗入耳膜，她沉沉嗯了一声，像是在享受，而后她开始撕扯手指尖的皮肤，露出其中红肉，血液不停冒出，这里本有着粉色指甲，却早已被她扯掉，现如今伤口已经愈合，新的指甲已经露出一毫。

她将这新生指甲附近的皮肉咬破，又用另只手指掰开红肉，狠狠拽下，连带着手指下的皮肉都被她扯掉，那嘶的一声，简直是世界上最恐怖渗人的声音，犹如拿刀划向自己的心房。

她将这细长的皮肤举在眼前，红色血肉也连带其中。

她笑着将其吃下，又看向这只手指。

一截小小的指甲完全露出。

苏止水脸上带着残忍的笑，那长长的嘴唇被她弯成了一条诡异的弧度。

两根手指伸出，上面没有指甲，满是难看的灰色伤痕，手指捏住了那带血的小小指甲，她咧嘴露出虎牙。

“！！”

忽的，一道她无比熟悉的味道袭来，苏有水突然来到她身前，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让她挣脱不开。

苏有水低头沉默，如瀑般秀发垂在四周，将她面容掩盖。

她把苏止水双手分开，从有些颤抖的身上取出纸巾与白色绷带，轻轻擦拭着苏止水满是血迹的手指，动作温柔之极，像是在照顾自己最心爱之物。

受伤的手指包扎好，她又轻轻摩挲着苏止水柔软的手掌。

而后，她抬起脸。

那双温柔的目光中泛着红，眼角可见点点泪渍。

她伸出手向着苏止水脸庞抚去，那里正是被她刺伤的伤口。

“还疼吗？”

她起初知道唐伟只是苏止水的一道意识，却没想过唐伟受伤，苏止水也会跟着受伤。

苏有水脸上带着让人看不懂的神情，是愧疚？还是同情？

她手指还未接触苏止水的脸颊，就被苏止水很很打了回去。

苏止水突然起身，神色冷淡，她坐回秋千上，身体不再晃动。

此时的她犹如昨日黑夜中的唐伟。

目光看向剩霞。

青黑色的云彩遮住了晚霞正盛，这天际仿若是苏止水撕开皮肤的手指，血肉尽出，唯有淡青色云彩还能遮挡些许。

苏有水折身返回。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紫霞渐渐退下，天际周边已铺满青色鱼鳞。

“可以给我看看那枚卵石吗。”苏止水话语很轻，她侧着脸，像是准备倾听苏有水的回答。

苏有水从胸前取出那枚小小的卵石，递给了她。

“你从哪里得到的？”她将胸前的项链取下，一颗一模一样的卵石出现在她手中。

“路边有很多。”

“方白白也说过。”苏止水看着那枚卵石上的纹路与线缝，落寞道。

“这不是方白白的，她不会将链子丢掉。”

说完便将自己的项链带上，那枚卵石就在其中。

她将苏有水的卵石送回，目光下移，头颅深深的沉在胸前。

不知又沉默了多久，晚霞完全消失，暗青色铺满天际，再不多久就要完全黑了。

“对不起。”这时沉默许久的苏有水开口了。

风吹动苏止水的秋千，身影有些晃动。

“除了方白白，没人和我说过对不起。”

苏有水双手拽着自己的衣摆，银齿咬在一起，仿佛是在做心理争斗。

许久，她松开手掌。

“几个月前，我受命调查陨石后续情况，而你……”

说着她闭起了眼睛。

“你却提前我们一步，进入了那扇门。”

“我伪装成普通人，开始接近你”

“六天前，我邀你见面，准备将你的意识拉入特殊空间，并且偷取记忆。”

她没有再说下去，剩下的苏止水已经都知道了。

六天前，她们见面，进入咖啡厅那刻起，苏止水便已经被她拉入了特殊空间，而后每一步都在引诱她，并且窥视她的记忆。

没有想到的是，她们在特殊空间内遭遇了攻击，那辆货车本不应出现。

苏止水在最后一刻把她推开。

因为这特殊空间是被人创造出来的真正空间，可以理解为平行世界，这里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现实世界，而且还可以在这个世界中创造出任何新的事物，主导者可以控制并盗取空间内他人的意识记忆，甚至是力量。

苏止水遭遇车祸，直至此刻现实世界中的她还在昏迷中。

这里是苏止水的意识世界。

……

天色渐黑，她已望不清苏止水的模样，沉默着，似乎无论说什么都不应该。

秋千轻轻荡起，苏止水身影有些摇曳。

“我醒后，会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苏有水侧过脸，没有说话。

不过片刻，她的身影渐渐透明，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苏有水离开了意识世界。

这里又只剩下她，她自导自演的梦境轮回故事也已经结束，世界陷入死寂，仿佛苏有水的离开将一切都终止。

她这时才将头颅抬起，看着苏有水所坐过的秋千，走了过去。

秋千还荡漾着，上面遗留着苏有水身上的味道。

她将脸沉在上面，眼睛深深合起，琼鼻微动，这味道好似带着某种魔力，让她的神情异常享受。

“谢谢你，苏有水……”

清风将苏有水最后的味道带走，她睁开眼睛，瞳子中再无色彩，整个人仿若没了灵魂，软趴趴的堆在那里。

……

空气波动，一团黑影出现在她的身边。

……

现实世界，苏有水从病床旁苏醒，身侧是苏止水安静苍白的面容，她们的手掌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