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回老家的路上,听到大哥在家庭微信群里发了一段语音,说他昨天晚饭后到老屋母亲的遗像前跪下,哭了一阵,回到新屋正把大门打开的时候,一只蝴蝶直飞了进来,就好似在门口等候了好久似的。蝴蝶进来后在客厅飞来飞去。大哥赶紧打电话叫两个弟弟过来。两个弟弟来后,蝴蝶还在,大哥对蝴蝶说:“妈妈,你要是来看我们,你就在屋里呆一阵,然后自己出去吧。”大哥把后门打开,以方便蝴蝶飞出去。
我在正月初四写的那篇文章《妈妈的蝴蝶》里说到过:“哦,一只可亲可怜的蝴蝶!什么时候,妈妈的蝴蝶能再回到家来,与我们相依相伴呢?”这不,心诚则灵,妈妈知道我们清明回来扫墓,又变只蝴蝶回家来与我们相聚了。
一路奔波,早上六点多,我终于抵达老家。上午四兄弟即刻去了母亲的坟地扫墓。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我正在二楼的房间里,忽然听大哥在客厅里说:“你快下来一下。”我感觉他语气有点异样。下到客厅时,大哥对我说:“蝴蝶没走,还在呢。”我定睛一看,墙壁上果真有只蝴蝶,棕灰色,个头一般,比正月里大哥他们见的那只蝴蝶小一些,颜色也不一样,那只是黑色的。我小心地把蝴蝶捉住放在手里,蝴蝶煽动着翅膀,用前面几个钳子样的爪子抓住我的手指。我把蝴蝶翻过来,仔细打量起来。蝴蝶下面的身子一寸来长,金黄色,摸起来软乎乎的。蝴蝶其中的一只翅膀有一个缺口,我问了下,大哥说可能是昨晚捉的时候弄掉的。大哥说,蝴蝶估计一直都在,就在墙角。我说:“估计它是在等我来的,想和我见了面再走。”
我对着蝴蝶说:“妈妈,我们几个都回来看你了,给你扫墓,你有空就回家来看看,想走就走。”大哥说:“蝴蝶在这不吃不喝,不会饿着么?”我说:“不会的,你放心。它想出去就会飞走的,不用管。”我担心明天我们离开家后,蝴蝶关在客厅出不去,就与大哥提议放到厨房去,那里窗户开着,这样方便蝴蝶进出。
我于是把蝴蝶带到厨房,放到饭桌上。蝴蝶在饭桌上也不飞走,就静静地趴着。
我又对大哥说:“咱们到隔壁老屋去看看妈妈的照片吧。”
我们先到妈平时住的房间。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母亲平时用过的老式桌橱,四面墙壁还留着几张画,还有一张过塑的照片,是大侄子和同学的合影。我眼前又浮现出妈妈的身影,我仿佛看到她正安详地半躺在那张熟悉的椅子上,摇着一把芦苇编的扇子,嘴里喃喃地说着话;仿佛还看到妈妈躺在床上,我给她轻轻地揉着肩膀,按摩她老病劳损的腰,一边听她絮叨……
出来到厅堂,照壁上,挂着父亲和母亲的照片。母亲的照片有两张,其中一张因为没过胶都已经泛黄了,另外一张也有些变色了。我对大哥提议,明天离开家的时候顺路拿到镇上的照相馆去弄一张瓷板相,这样好保留,不会变色。
我默默地注视着妈妈的照片,照片上的她是那样的慈祥与和善,花白的头发,饱经风霜的脸,额头上被岁月蚀刻下道道痕印,嘴角稍微上扬,仿佛有很多话语要与我们诉说。但是,今后我们还能听到她老人家倾心的,发自肺腑的话语么?此刻,我想起了柳永《雨霖铃》中的几句词:“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是的,今后的我们再也听不到她老人家与我们的絮叨,与我们的攀谈了。我们的成功,我们的幸福与喜悦,也不能与她老人家分享了,这又是何等的悲哀!想着想着,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了。
我们过来厨房时,那只蝴蝶仍在桌子上,静静地卧着。
哦,又一只多情的,可亲可爱的蝴蝶!
半夜快十二点时,我下去洗漱,想去厨房看看那只蝴蝶是否还在,但厨房门锁着,找不到钥匙,就没进去。
第二天早上,我去厨房看时,蝴蝶已经不在饭桌上了,到处寻了下,终是没见着。我想,知道我们兄弟几个今天上午要离开,蝴蝶应该是飞走了。
下次回老家,或许还能见到一只美丽可爱的——妈妈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