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刚过雨的天气,格外的清新。
太阳照在屋子里,显得暖意洋洋。
傅明月已经不在呕吐了,她只是痴痴的坐在凳子上。
刘庸喝着酒,一双大眼始终瞅在丁阳的身上,似乎想要看透什么似的。
在他对面的刘金却一直深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那地上死的两个人虽然被清理干净,可他知道,歃血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丁阳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傅明月对面,静静地望着她。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傅明月红唇轻起,望着丁阳道。
“没有。”丁阳道。
“我昨天为什么不辞而别,你也不问?”傅明月咬着嘴唇问道。
丁阳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二人毕竟非亲非故,傅明月要走,丁阳如何阻拦。
“我差点害死你,你都不问我吗?”傅明月生气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那纤白的手已抓住了桌子的边缘,发出“滋滋”的声音。
“哎”,丁阳见此,叹道:“你若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你若不想说,我问了又有何意?”
“可你问都不问,又怎么知道我不想说。”傅明月道。
“好,那我问你,昨夜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走。”丁阳道。
“哼,你此时问我,我却偏偏不说。”傅明月说着起身,扭头就走。
丁阳无奈的自嘲一笑。
“想不到,丁大侠居然会在一个女人面前碰一鼻子灰。”刘庸笑道。
“等你以后接触了女人,你就知道女人是个多么可怕的动物。”丁阳嗅了嗅鼻子。
“女人?”刘庸听到女人,想到却是以前见过的那些张牙舞爪的泼妇,连忙使劲摇头:“不要不要,我有酒就行了,还要女人干嘛。”
丁阳笑了起来。
“你不去追么?当心她又被抓走了。”刘庸道。
“她会回来的。”丁阳道。
“回来?为什么?”刘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若想平安的回家,她就一定会回来。”
“回来让你送她回去?”刘庸问道。
丁阳还未开口,傅明月就已经走了进来。刘庸满脸敬佩的看着丁阳。
“我们去哪?”傅明月脸色有些微红的望着丁阳。
“你想去哪?”丁阳道。
“我,我想回家,爹爹死了,却不知娘亲过得怎么样,我想回去看看她,昨天晚上我就想走,可我走了一会儿,就分不清方向,然后碰到了他们。”傅明月说着话,眼中又已泛花。
“好,我陪你。”丁阳斩钉截铁的道。
“真的?你愿意陪我回去?”傅明月激动道。
“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在我面前掉眼泪。你一哭,我便没法子了,只有答应你。”
听着丁阳的这番话,傅明月悄悄的低下了头。
“啧啧。”刘庸一抱酒坛,道:“莫要在我面前说那些肉麻的话,我听了这些话,简直要比杀了我还难受。”说着又灌了一口。
“你后背的伤口若是没事,我们便走吧。”丁阳没有理会刘庸,而是朝傅明月问道。
“嗯,不碍事。”
傅明月就跟在丁阳身后朝客栈外走去。
“等等!”刘庸拿着酒坛过来问道:“那我们呢?我们去哪?”
“你们?天大地大,你们想去哪便可以去哪。”丁阳回头道。
“不行不行,你看,你杀了歃血盟的人,他们就一定会认为我们是同伙的,对不对。”
“嗯。”丁阳颔首道。
“那既然是你的同伙,他们若是杀不了你,便一定会杀了我们用来发泄,对不对。”
“嗯。”
“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得跟着你。”刘庸笑道。
丁阳笑了,因为他觉得刘庸很有趣,说话有趣,做事也有趣。
他有趣,可有个人却没有趣。
“你们走吧,我不去了。”刘金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刘庸说要跟着他们走时,才开口说道。
“你不跟着我们?那你去哪?”刘庸问道。
“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刘金道。
“你,你要回歃血盟?”刘庸惊道。
刘金起身来到刘庸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苦笑道:“好好的跟着丁,丁大侠。”
“大哥,你还要执迷不悟?你回去,他们一定会杀了你的。”刘庸急道。
刘金看着丁阳,摇摇头,回道:“只要丁大侠不死,我就不会死。”
“这,这是为何?”刘庸茫然问道。
刘金道:“因为他不死,我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丁阳点点头,看了傅明月一眼,道:“想来傅啸天之死,也和歃血盟有关了。”
傅明月听得问起关于自己爹爹的事,马上皱眉细听。
刘金正色道:“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傅啸天的确是歃血盟杀的。”
“看来我们还是得去一趟傅雷山庄,也许只有那里才能找到想要的答案。”丁阳道。
“我虽然想闯出名堂来,但绝不会作恶,如果丁大侠相信我,我愿意去歃血盟一探究竟。”刘金说着,紧了紧手中那握着的金刀,金刀在日照下熠熠生辉。
丁阳怔了一下,他也没想到刘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哥,没想到你……。”刘庸显然也没想到这话会是刘金说的。
“没想到我是一个为了名声而什么都不顾的人吗?”刘金笑道。
“不是,只是这样一来,你的处境岂不是太危险了。”刘庸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刘金摇摇头:“我说了,只要丁大侠不死,我是不会死的。”
丁阳突然叹了一声:“我丁阳何德何能,居然让你们兄弟两人愿意舍命相助。”
刘金道:“我们兄弟两人一直想闯出名堂,好让江湖好汉都知道有我们这两个人,如果能和丁大侠一起铲除歃血盟,那我们兄弟也算是出了名了。”
听得此番话,刘庸拿起酒坛递给刘金:“大哥,是我怪错你了。”
刘金道:“我们虽然很想在江湖上有番作为,但也不能助纣为虐,为祸武林不是。”
丁阳赞道:“有你这番话,这江湖上一定会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刘金笑道:“有丁大侠在,想来这话一定不会骗人。”
“一定不会。”丁阳正色道。
一个人若是用做坏事的方式,来博得江湖上的地位,那他一定是个臭名昭著,人神共愤的人,只有心存善念的人,闯出来的名堂,才会被人敬仰和崇拜,这个道理丁阳懂,刘金也懂。
当刘金那显得有些瘦弱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候,丁阳已知道,他的成名之路,已经开始,丁阳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毕竟成名的道路上充满荆棘。
“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刘庸有些眼红的眨了眨眼,望着别处说道。
“的确该走了。”丁阳望着柜台后面的小二道:“你刚才听到什么了没?”
小二自朱堂主三人进来,便一直躲在柜台后,哪怕是丁阳拔出断情刀,他也一直躲在后面。
“我,我什么都没听进,也什么都没看见。”小二从柜台后面伸出一个头来,回道。
丁阳道:“看来你也是个老江湖,只是希望你自己记住你说的这句话,莫到时候惹祸上身。”
小二说话时,已看到了地上身首异处的两个人,不禁心中发怵,目瞪口哆的点点头。
当三人走出客栈的时候,小二才微微颤颤的走了出来,他的双脚还在发抖,两腿之间已是湿了一大片。
“我知道你不愿意杀人,可他要是暴露我大哥的行踪,那,那我大哥岂不是太危险了。”刘庸走出客栈后就开口问道。
丁阳道:“我知道,他若是说了,刘金兄弟的确很危险,可是他不会说。”
“为什么?”刘庸诧道。
“你们方才在客栈闻到了什么?”丁阳道。
刘庸皱了皱眉:“闻?闻什么?酒味么?”
丁阳含笑的摇摇头。
傅明月低着头道:“是,是骚味。”
丁阳见她羞涩的样子,笑道:“看来你还不如一个姑娘的鼻子灵敏。”
“骚味?哪来的骚味。”刘庸道。
丁阳道:“准确来说是尿骚味,小二受了惊吓,小便失禁,这样的人一定是个惜命的人,惜命的人,从来都是爱惜自己的生命,他若是说了刘兄弟的行踪,那他就是不惜命了。”
“他会不会装的?也许他是歃血盟安排的底细呢?”刘庸道。
丁阳笑道:“人的天生反应是有很多种的,你若能装出这个样子来,我现在就回去将他杀了。”
刘庸摸摸头,道:“我们还有多久到傅雷山庄?”
丁阳见他左顾言他的样子,莞尔道:“三五日的路程吧。”
傅明月忧心忡忡,道:“还有这么远?”
丁阳道:“若是骑马,两天之内便可以到。”
“只是此处偏僻的很,哪来的马匹。”刘庸道。
“有,只有一处有。”丁阳道。
“哪里?”刘庸道。
丁阳转身望着身后道:“客栈有。”
刘庸恍然道:“对啊,客栈若是连马都没有,还叫什么客栈,只是你为什么不早些说。”
丁阳道:“因为我在等人。”
“等人?等谁?”刘庸道。
“歃血盟的人。”丁阳道。
“歃血盟?你刚才不是杀死了吗?”刘庸惊道。
丁阳叹道:“这就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杀了一个,就还有第二个来,杀了第二个,就有第三个来,源源不断,算来我已经杀了他们第三波人了。”
“可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客栈?”刘庸好奇道。
丁阳道:“因为那里还活着一个人。”
“店小二?!”刘庸失色道。店小二还活着,如果歃血盟的人去找他,他一定会透露刘金的消息,到时候刘金凶多吉少。想到这儿,不待丁阳回答,他已朝客栈飞奔而去。
刘庸刚到客栈,丁阳和傅明月就到了。
一阵阵凄惨的叫声就传在他们的耳中。
店小二已疼在地上打滚。在他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肥头大耳,身宽体胖,眼睛却小如黄豆的人,一个是脸颊消瘦,骨瘦如柴,眼睛却大如铜铃的人。
“你们就是歃血盟的勾,勾魂使者?”刘庸指着二人道。
那两人对视一眼,肥头大耳的人笑道:“不错,勾魂使者,胖瘦无常,我是胖无常,他是瘦无常,今日总算有人知道我们了。”说完又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是喜庆,因为他一笑,那双如黄豆般的眼睛就消失不见,整张脸只剩下鼻子和嘴。
“我听大哥说过,歃血盟有两个人,胖瘦不一,高矮不一的就是勾魂使者,他们专门勾去没有完成歃血盟所交代任务人的性命。”刘庸道。
丁阳望着地上疼得翻滚的店小二,皱眉道:“你们既然是勾自己人的性命,为什么要加害在他身上。”
瘦无常道:“我们做事很有原则的,他不会死,只会一直很难受而已。”声音阴冷。
丁阳叹道:“是我们害了你。”
小二此时哪里管得这些话,只是疼得双唇紧闭,浑身发抖。
“是不是你杀的他们。”瘦无常指着地上两具尸体道。
丁阳点点头。
“那你就是丁阳了。”胖无常望着丁阳手中的刀,笑道。
丁阳道:“莫不是你们也要动手?”
胖无常摇摇头,道:“我们说了,我们做事是有原则的,只惩罚歃血盟的人,其他人不在我们的范围内。”
“放屁!”刘庸喝道:“那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臭不可闻。”胖无常笑着摇摇手。
刘庸一愣,随即明白他是在作弄自己,大吼一声就要冲上去。
忽然,躺在地上翻滚的小二仰天大叫一声,便不再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