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去世的时候三奶才40多岁,除了在市中心给三奶留下了一套单位分发的福利房别的什么也没有留下,这其中也包括儿女。
三奶孤独无助的生活了几年,终于病倒了。大爷和爷爷的孩子们轮流照顾三奶。最后是丧偶且没有什么正式工作的大爷的大儿子挺身而出,主动承担了照顾三奶重任。那时候三奶身体还健朗,况且大伯的年龄比三奶还要大个六七岁。谁也没有往房子方面想。
事情仿佛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三奶在大伯的全心照料和陪伴下,身体很快就恢复如初了。大病初愈的三奶想要依靠一系列的优越条件,留下大伯。因为没人陪伴的日子,真的是太过煎熬了。可是,还不等三奶开口讲条件,大伯就欣然同意了。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三奶和大伯都没有正式工作,但是他们申请到了一处位置极佳的爱心摊位。摊位离学校很近,卖一些文具和饮料零食。收益还是很不错的。平日里,大伯主动得承担了家里的体力活,一些跑腿进货的事也全全包揽。两人的日子,比起城市小白领不知道好了多少。
起初的日子幸福而又充满欢乐。三奶像寻常妇人一样,除了摆摊儿,就是回家烹饪美食、料理家务。邻居们时常在自家窗口,闻到三奶家飘来的菜香、肉香。三奶偶尔也会邀请邻居们到家做客。吃过三奶做的饭菜的人们,无一不对三奶的厨艺赞不绝口。
日子过得舒心了,就会觉得飞快。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
大伯在三奶这里的生活,比起乡下来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在这里生活的十几年里,大伯也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城里人。加上三奶烹饪的美食,大伯更是乐不思蜀。
时间久了,三奶和大伯住的小区就有了不少的人员变动。人员的变动带动了房产的变更。久而久之,福利房也商业化了。
在城市住久了的大伯,再也不想回到农村。于是打起了房子的主意,他想在这里颐养天年。按道理,她陪伴了三奶这么久,三奶又无儿无女。若不是有特殊遗嘱,三奶百年后房子自然就会给大伯。可大伯不这么想…他担心这个,害怕那个,万一……终日惶惶不安。
自从打了房子的主意,大伯就不再是以前的大伯了,他绞尽脑汁想要得到房子的归属权。当他提出了要跟三奶领结婚证的时候,家里的其他叔叔、大伯终于看不过去了。但是,毕竟人家照顾陪伴了三奶十多年,毕竟大家都是亲叔伯兄弟,很难听话谁又说的出口。礼貌的规劝根本拉不回在想要夺房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大伯。
三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终于没有跟大伯领证。往后的日子里,大伯借口身体不适,推掉了家里的、摊位上进出货等体力劳动。
由于种种变故三奶的心境也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她再也不想烹饪什么美食,终日以馒头、咸菜、白开水为食,年逾六十的她身体日渐消瘦了不知多少。她也不在收拾家务,家里被摆摊销售剩下的空纸箱子、饮料瓶子填充了除大伯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包括三奶的床上。三奶每天晚上就在沙发上蜷缩着…将就着。家里长时间不清理,散发出了阵阵恶臭,邻居们进出楼道都是捏着鼻子走。
邻居们经过几次三番的劝说发现没有效果,都纷纷闭上了嘴。居委会收到反应也来调解了几次,终是无果。
日子对于三奶来说,比起单独过的时候,更加煎熬。三奶现在除了摆摊,其余什么事情都不做了,因为摆摊遇见的人多,总有一个愿意了解她的故事的人。她总是把近年来的遭遇讲给别人,滔滔不绝、废寝忘食。
前些日子,三奶住院了。原因是一天没有吃一顿饭,只吃了几斤略微变质的小蜜桔。对,是几斤。我们去看望时,三奶面色黄如黄铜,还夹杂着长期没营养的惨白状,让人心疼至极。大伯坐在病床旁,大手一挥:我就跟你们说,你们谁也别来看她来了,她整天不好好吃啥,这会儿生了病了活该!然后就开始各种数落…在嘈杂的数落声中我无意间看到了三奶沟壑般的脸上闪露出了泪光。三奶企图用无声抵抗这莫须有的数落,可是却如此的无济于事。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说是胰腺的问题。很快就安排了手术。本就虚弱的三奶手术之后更是脸上没有一点生气。即便这样,医生给建议的三百多元一支的人血白蛋白三奶也没有舍得用上。手术两天后,大伯就带着三奶匆忙出了院。
我们都觉得三奶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本就瘦骨如柴的她生了如此大的病,还得不到好好的休养。谁知奇迹竟出现了,不到半月时间三奶竟推着摆摊的车子去卖货了。看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不少,这让我们都在怀疑是不是回光返照。
之后,我去三奶家里看望了她一次,碰巧大伯不在家。无意间三奶说起了当初住院的事,他说大伯承诺出了院在家好好照顾她,说大伯都是七十几的人了,现在他也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再也不想图谋什么房子的事情了。我突然又觉得他们两个就这样,做着伴好好生活下去,也许会有一个不错的晚年。
老人如今健在,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