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活过的生命,生活是正在路上的死亡!”这是阿根廷文豪博尔赫斯的一句话,既富有浓情的诗意,又折射出生命的真谛,让人无限的遐想和回味。
恰逢周末也未通知家人,晚上便匆匆搭车顺路回家,踏入家门已是精疲力竭,饥肠辘辘了,此刻时间尚早,虽未到八点,但父母大人都已是吃过晚饭了。桌上的饭菜,普普通通,也有些冷了,更谈不上丰盛,但吃起来却依旧是那么可口和香甜。饭桌一角,不锈钢碗里还有几个水饺“躺”在那里,煎的金黄黄的,外焦里内,十分的诱人,尤其对一个天生的吃货来讲,更是妙不可言。
如今的时代,吃水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哪怕是顿顿都吃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材料大都是现成的,只要一个人不觉得腻味就好。
在北方的秋冬,吃水饺是一件特别幸福和有趣的事情,这既是一个做饭的过程,也是家人之间联络情感的契机。买菜,拌馅,和面,擀皮……虽然这一通做下来,会有几分劳累,但是每当看到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此刻除了俯下身甩开腮帮子“猛吃”之外,其它的暂时都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
“今天,你爷爷的忌日……”父亲的话,总是短少而简洁,说完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于是,我便明白了今天水饺的由来,想到了爷爷,也想到了外婆,他们似乎是在同一年去世的,时间相隔不远,另外他们之间的坟茔也只是隔着一条河而已。
醉酒当歌,而大千世界能有此气魄之人,少之又少。而人生几何?平常之人不过百年罢了,相对于世界70亿人口之众,长寿者也不过区区数人而已。来来去去,春夏秋冬,无论一个人以什么样的身份曾经、现在或者将来走进过你的世界,这既是你过往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你人生记忆的一个片段。而无论最后,他们又是以什么样的角色或者方式离开或者永驻,在芸芸世界里能够遇到他们,或许也算是一种难得的机缘和巧合,抑或是一种佛学上的因果吧!
肩上挑着一个扁担,两边挂着琳琅满目的货箱,南来北往,走街串巷,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招揽着生意,这是至今我记忆里残存的那一个卖货郎。
仙乡何处,姓甚名谁,统统是一概不知的,只记得他手中的拨浪鼓和嘴里的泥哨子。虽家乡地处东部沿海,改革的春风已是吹了很久,但那时候的童年除了“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祸害乡里”之外,与现在小孩们的娱乐场所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还是特别“原始”的,因此每当卖货郎经过村里,一小会的时间,总会有一群“跟屁虫”黏在卖货郎的身后,好像此刻他就是这个宇宙的中心,一双双直勾勾的小眼睛,始终盯着他的手上的玩具和箱子的货物,当然也包括我。
那时候大家普遍都还不富裕,虽然自己年龄很小,但仍记得那时一分钱也能换两块糖果,更别奢望小孩们口袋里会有几个零花钱了。因此每当卖货郎来到村里,这是小孩子们最“躁动”的时刻,但往往除了替父母跑腿换一包针线之外,剩下的只能是一个个干瞪眼和一串串叹气声,似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更有甚至,看到卖货郎的离去,已是忍不住抽泣或哭出声来,最后还是被父母连骗带哄劝回家,要是像头犟驴再不听话,那只能是“啪啪啪……”,屁股上又是一顿“开花”了。
说起来,我是幸运的,虽然也在大人面前撒泼打滚,屁股也曾有几次“开花”,但至少我最终有了一个牛头状黑色的泥哨子,虽然不是我亲自从卖货郎那里换来的,但至少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玩具了,爱不释手,尤其是在那“物质贫乏”的年代。
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其实玩具也是这样,至少这一个黑色牛头哨在我手上,除了被憋得脸红脖子粗之外,一直是尴尬地没有被完整地吹响过,想想这也算是有点暴殄天物了,当然也更证明了自己天资的愚笨。
后来,至于卖货郎的身影何时从村里彻底消失,说实话已经记不清,至少我是不记得了。那时候的卖货郎已是一个胡须发白,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往好的方面想,或许已打算在家歇业颐养天年,而往坏的方面想,可能已经因故驾鹤西游了。如今此刻撰文之余才偶然想起他,肯定是不在世间了。
骑一辆人力小三轮,后面车斗里虽无柴米但却往往有几桶酱醋榨菜,外带一些面酱、蜡烛和火柴,真好似一间移动的小卖部。一边大声地吆喝,一边熟练地给乡里乡亲称量,这便是我熟悉的孙家翁。
孙家翁住的并不远,与我们村庄之间不过隔着一条南北向的大马路,虽然知其姓,但却不知其名,一是对他所卖的东西不感兴趣,二是一直懒得向大人问起,试想一个一心玩耍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老头儿感兴趣呢?
孙家翁是很守时的,无论刮风下雨,只要没有什么变故,基本上一周都会来村里一趟,因此也经常因为酱油醋的事而能遇到他,他虽然已是老迈,但是声音很洪亮,也很和蔼,每次都会给多打一些或者临走之时再送一盒火柴。
说起来,他卖的面酱特别好吃,无论是虾酱还是甜面酱,但相对来说,我尤爱他的甜面酱,一手拿着煎饼,一手青葱蘸酱,那个味道吃进嘴里,真可谓是人间美味,而至今再以同样的方法吃同样的东西,虽不至于“味同爵蜡”,说实话已是感觉不到那种美味了。
后来,附近的小卖部和商店多了起来,孙家翁出来露面的次数少了很多,一是他年龄大了,家里人怕他磕着伤着,二是人一旦老了,便有些病就跟着来了,而且往往躺下就很难再起来。不久,放学回家就听人说起,孙家翁因病故去了,那时虽无悲切之感,但心绪不免也有一丝的烦乱。
卖货郎也好,孙家翁也罢,非亲非故,平平凡凡,如今他们虽然已经故去很久了,但他们曾经从我的世界走过,真实而又模糊,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一些美好的片段,或多或少,历久弥新。
假如有一天,我是你世界里的过客,无论是什么样的角色,抑或是什么样的结局,希望我也能像卖货郎和孙家翁那样温暖过我,温暖过你!
哲夫
17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