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一九八八年五月十三日

5月13日  星期六  晴

从父亲病房出来,我去找小晋,看他有什么事。

医护室的门开着,小晋看见我来了,就招手让我进去,小张子说:“你妈做的包子真好吃。”

“那下次我妈再做包子,我就多给你带几个。”我对小张子说。

“你就知道吃!”小晋说小张子。

“你是不是找我有事?”我问小晋。

小晋说:“医院附近有一个小集市,那有卖书的,你想去看看吗?”

啊?来了好多次,我都不知道这个集市在哪里。

我说:“我当然想去,但我爸还得输液呢!没人看着怎么行?”

“你们去吧,我替你看着。”小张子说。

“不行,我爸醒了要是看不见我,肯定会生气的。”

“那就等你爸醒了,跟他说一下再去。不然下次集市又要好几天之后了。”小晋对我说。

输到第二瓶的时候,父亲果然醒了一次。

我有点艰难地对他说想出去买点东西,还有复习资料什么的,反正父亲一直也不知道我的学习资料在哪里买。

他看看我,我急忙说我会拜托小张子替我照顾他。

另一张病床上的杨姨也说:“你就叫孩子去被,不是还有我们在这了吗?”

父亲总算是点头了,我感激地对杨姨点点头。

小晋不知从哪里推出一辆自行车,然后我俩就一起出了医院的后门,上了一条蜿蜒的小路。

集市果然并不远,大约十分钟就到了。

我对别的不感兴趣,小晋领着我直接就到了一个书摊。

这个书摊还不小,各种各样的书,五花八门。

有养殖的,有服饰的,甚至还有育儿的。

我一眼就看见有基本我一直想买的国外文学名著。

《简爱》、《堂吉诃德》、《基督山伯爵》......

这些书我早就知道,但却没地方去买,县城的新华书店空有其名,里面一本像样的书都没有。

我一下子拿了五六本,对摊主说:“这些我都要了。”

说完才发现,自己口袋根本没带多少钱。

这就尴尬了,我把那几本书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哪一本都舍不得丢下。

小晋笑着说:“你要喜欢就都买了吧,我刚发了津贴,我借给你。”

那怎么好意思呢?可是我又真的放不下手里的书,最后一咬牙,对小晋说:”好吧,我下次来再还你。“

回医院的路上,小晋对我说:“我从来没见过象你这么喜欢看书的女孩子。”

“哦?”我看看他,确实,我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了,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学习,也没其他说明娱乐可供我选择呀!

他接着说:“我在这医院呆了两年多了,见过不少来治病或者陪床的女孩子,她们别说读书了,有的小学都没上完,你估计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考大学的女孩子。”

“不考大学,我就完了。”我骑着车子看着前面的路,对小晋说。

“为什么?”他奇怪的问我。

“你看,你刚才说的你见过的那些没读过书的女孩子,她们可能不到二十岁就会被家里安排相亲,然后就是结婚生孩子,结果就是跟自己的母亲一样,这一辈子一眼可以看到头儿了。”我说。

小晋看了我一眼:“难道你这辈子就不打算结婚?”

“不是啊,至少我要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大学起码四年,最重要的是我要去享受这四年的大学生活,还有,上了大学,我就可以谈恋爱了。”我对着小晋得意地笑着。

“那你不上大学也可以谈恋爱啊!”

“那能一样吗?至少我得找个志同道合,可以沟通的人吧?”我反驳小晋。

“怎么就不能沟通了?”他继续问。

“你想啊,我跟他谈理想,他跟我说种地,我跟他谈文学,他跟我说养猪,这能聊到一起吗?”

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我可不像跟母亲一样,每天不是围着锅台转,就是喂猪放羊。

听我说完,小晋便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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