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岁的张大妈是这里的老住户了，住院已二十几天，是这层楼里住得最久的病人。陪护她的，是年长她四岁的老伴。

张大妈满头银发，本就患有高血压、糖尿病等多种基础病。这次因摸到乳房硬块就医，发现已转移至淋巴和锁骨。她做了全切手术加腋窝、锁骨淋巴清扫，身上曾背着三个引流管。尽管管子已拔除，但因基础病影响，伤口仍未愈合。老两口坚信“病没好就不能出院”，坚持住在医院才安心。

老爷子虽已七十九岁高龄，却精神矍铄，步伐稳健，酷爱与人聊天。走廊里常能见到他高谈阔论的身影。无奈张大妈不喜他这般“口若悬河”，他只能瞅准机会偷偷溜出来聊几句，年轻时“妻管严”的模样可见一斑。如今张大妈病着，有时也无力管束，只得由他去解闷，怕把他憋出毛病来。偶尔撞见，她也只是沉默。老爷子也自觉收敛，老太太经过他身边时眼神一扫，他高涨的声调便自动降下三分，哪怕正说到兴头上。

老爷子极有耐心，每日守着老伴打点滴。他不会用智能手机订餐叫外卖，便一天六趟，楼上楼下地跑，为老伴买饭。几十年的相守，他对老伴的口味了如指掌，买回的饭菜总能合她心意，两人安安静静用餐，从未因此闹过别扭。

按说这年纪早该颐养天年，奈何老伴病倒，身边无人。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做了上门女婿，自顾不暇；另一个儿子儿媳尚未退休，工作缠身，无法请长假照顾。最合适、也是唯一能守在病床前的，只剩下这位年近八旬的老伴了。

说起家中境况，老爷子总忍不住摇头叹息：“老伴老伴，到老了还是得靠老伴照应啊。”他忧虑道，万一哪天自己动不了了，老太太可就真成了可怜人。语气里满是担忧，却也透着深深的无力。真到那一天，身后事如何，也只能随它去了。

老爷子本非悲观之人，然而现实如此，任谁也无法轻易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