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看到一句话,如果你想知道若干年后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你就去看妈妈的妈妈。对此我半信半疑。但巧合的是,妈妈的妈妈正好比我大一个甲子。很多人都说我与妈妈的妈妈很像:性子很急又爱操心、心思细腻又爱哭。妈妈的妈妈很善良,对亲人是任劳任怨的付出,也许这就是天下母亲的形象吧。六十多年前二十岁的她坐着凉竹椅出嫁,在当时已然是大姑娘。出嫁的姑娘再也不能是娇滴滴的小儿女了,面对着一大家子的琐事,原本就能干的她陪着妈妈的爸爸一起撑起一个家,养了一群孩子,带大了一层孙子孙女,还有时常去烦她的我。
记得小时候特别喜欢去妈妈的娘家,因为那里有许多的表姐表哥,还有看不完的书,吃不完的东西。长大之后,表姐表哥犹如展翅高飞的雏燕飞离了老巢,而我依然爱去那里,因为妈妈的妈妈在那里。那里有我坐的轿子,有我学走路的手推车,还有儿时的我开灯睡觉的习惯。小时候,端午前后那里会有儿时的奢侈品—蛋糕;中秋时节会有包装较好的月饼,每次去那里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那个时候的自己一直都好奇:为什么妈妈的妈妈那里总有好吃的?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总是将别人买来孝敬她的东西存着给我们这些小馋猫。
妈妈的妈妈爱儿女。她说过的一句话我想我一辈子都不忘。有一年她到女儿家做客,看到女儿一个人忙里忙外,而女儿的女儿却大模大样的看着电视。她就想帮忙,但女儿怕她累着,不要她插手。她就走进厨房对女儿说:这么大的女孩儿,你让她帮点忙咯,也省的你一个人忙得不歇脚。她女儿就说:反正事也不多,一个人忙的过来。当她走后,我就问她女儿:“你小时候外婆会要你做很多事吗?”“你外婆年轻的时候很能干,从来不需要我们帮忙,小时候我只做一点外面的事,家里面的这些事也不会,连个饭都不会炒,做菜更别说,只是后来嫁到这边,过了两年之后分家了,自己才开始学做饭·······“听完之后才知道,原来妈妈的妈妈也是一个人这么忙活过来的,当年的她那么忙着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到女儿这么忙着就心疼了。妈妈是老去的女儿,女儿是年轻时的妈妈。长这么大过了二十几个生日,因为出生时是炎炎夏日,妈妈经常将为我庆生的亲戚挡了回去,但是永远都挡不住一个人的脚步:那就是妈妈的妈妈。不管是大摆筵席,还是寥寥无几,她的心意从来不曾缺。既是为女儿的女儿庆生,也因为这天是女儿的受难日。
渐渐地我们都长大了,而妈妈的妈妈真的老了,有了老太太的模样了。干净素净的衣裳,清爽利落的发髻,温和慈祥的面容,慢悠悠的语调。妈妈的妈妈老了,但从来都不糊涂,心里明镜似的。越长大越想走近她,感觉她那里有一本书,书里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故事里有一个美丽善良能干的女人所走过的路、经过的事。我爱听她跟我讲话,虽然讲的都是些旧事,但理儿还是那个理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中潜藏着生活的智慧。看到不爱打扮的我就说: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也要“爱穿”要打扮。听说读书的表妹谈恋爱,就说:也不是反对你们谈恋爱,恋爱也得谈,还得会谈,但是首先要让自己站住脚,现在不是从前,女孩子要自立。今年的端午去看她,就坐在她身边说自己不会包粽子,包的粽子要么散了,要么不漂亮。她就跟我说,包粽子的手要放对地方,要有力度,得用巧劲········她还对我说,女孩子性格要好,但也要有主张,要能干,不能落别人的下风。妈妈的妈妈是一个要强能干的人。
妈妈的妈妈心思细腻,不管是什么事从来不宣之于口。八十多年了,一个人多多少少总得受点气,但是顾大局识大体的她只是将这些闲气咽在心里自己慢慢的嚼,动情之处还是没能忍住老泪纵横。妈妈的妈妈老了,走进她的家,却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年近八旬的老太太打理的,家里收拾的井然有序,家具擦得一尘不染。家里简单却清爽。
妈妈的妈妈是外婆,颤颤巍巍的脚步,松松垮垮的皮肤。慈祥的面容里藏着多少深沉的爱。感谢妈妈的妈妈生了妈妈,感谢妈妈二十四年前的今天给了我生命,让我体会这人间单纯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