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出生的我,生活在不太富裕的农村,下面还有两个小我1岁和3岁的弟弟和妹妹。
当时物质匮乏的日子里,每到月末我们就开始眼巴巴的盼望着,在外上班的爸爸捂着刚刚发下来的还温热的工资能够早点回来。那一天,我们姊妹三个通常都会有机会吃到糖葫芦。
记忆中,那也是漫长的童年生活里最值得期待和回忆的画面。妈妈摆好晚饭,我们端坐在饭桌前,弟弟用食指不停的抚摸嘴边流出来的口水,妹妹高声呼喊着:爸爸要回来喽,有糖葫芦吃喽!我则一副大孩子的模样:看你们两个馋猴,就知道吃!其实,当时的自己早已经在猜测各种可能,爸爸这次又会带什么口味的糖葫芦回来呢,口水也在嗓子里被我来回吞咽了好几遍。
然而,这样美好的回忆却没能填满我的童年。爸爸的工厂为了安置拥有城市户口的工人,辞退了所有农村户口的合同工。就这样,爸爸不再是吃固定工资的工人了,我们的期待也变得没有尽头。爸爸回家务农以后,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能自由的吃到糖葫芦了。
十岁那年的一个周末,我带着弟弟把家里的旧纸箱和玻璃瓶子拾掇了一下,卖到了离村子两里外的废品站。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一次一共卖了两元五角钱。作为老大的我,可不敢自己乱花钱,以免惹火上身,恼怒了一分钱分两半花的妈妈。
回来的路上,弟弟磨磨蹭蹭地拖沓着双腿往回走,我知道他在四处寻找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车子。我们好久没有吃过糖葫芦了。
眼看就要到家了,弟弟的双眼开始变得焦急不安,垂头丧气的模样就跟打了败仗一样,双肩松垮,弯腰驼背。我们都很清楚,一旦回到家中,那两元五角钱我们都要悉数上交的。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糖葫芦竟在胡同转角处。弟弟像深夜听到动静的小狗一样,耷拉的脑袋猛的抬了起来。
“姐,糖,糖葫芦!我们多久没吃了!咱们一人买一串吧!”弟弟满血复活的语气里透露着惊喜。
“可,可这个钱咱们不能乱花的!一人一串,再加上妹妹的一串,会花掉我们一元五角钱,这绝对不行的!妈妈绝对不允许我们把钱就这样花掉的!”我像一个为难掌柜一样,盘算着手里的这三张钱。
“姐,求求你了,咱们就买这一次吧!我都快忘记糖葫芦是酸的还是甜的了!”弟弟祈求的泪水快混合着他的口水要一起流下来了。
我的内心也十分纠结。如果没有吃过一样东西,不知道它的味道,人们味蕾的冲动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勾引。但是,我们太清楚那种酸甜的诱惑力了。它就像树上的藤蔓,死死地缠绕着我们的双脚。提示着我们,不能走。
突然,像一个闪电划过天空似的,一个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买三串妈妈肯定会饶不了我,要是只买一串就花五毛钱,妈妈应该会答应吧。一串上面有九个糖葫芦,我们三个每人能分到三个呢。
“买可以,不过只能买一串,回家三个人分着吃!”我给弟弟传达了我的命令。
“好姐姐,好姐姐,都听你的!”弟弟像个哈巴狗,摇着尾巴舔着嘴向我示好。
拿到那一串糖葫芦,弟弟迫不及待地用嘴咬了一口。我及时的制止,也还是被弟弟惊人的速度折服了。
“我回去怎么跟妹妹交代,怎么会少了一个糖葫芦?”我真是有点生气弟弟的不讲信用了。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弟弟嬉皮笑脸地耍着无赖!我却被他这句话逗乐了。
还有五米远的距离就要走到家了,趁我不备,弟弟冲向糖葫芦扑上去就又是一口。
“你,你,我怎么说你好呢!”我完全不知所措!
“就当被狗又咬了一口吧!”弟弟的笑声在那个含着糖葫芦的嘴里咕哝着。
二十多年过去了,生活中我们遇到过无数次的沮丧,失败和无奈。但是,每每想起那一天的糖葫芦,我和弟弟都会感慨,再难的生活也都过去了。
那串糖葫芦早已给我们不太丰富的内心播下了名叫“乐观”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