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巧计得汾州
看着王婼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穆宁珺正色道：“不过啊，你别担心。我已经打探过了，虽然这凉帝好色，但是对美人那是相当地好。而且，他如今称帝，正妻已经过世，你只要好好服侍他，将来也有可能成为皇后呢！”
随着楚云一起过来的程鸢听见这话，心中不由得嘀咕，景阳王现在四十五岁，膝下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而王婼才十七岁，都可以当凉帝的女儿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被送给凉帝下场如何。
王婼不语，只是低声哭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看了好不心生怜惜之意。
穆宁珺拿出自己的手帕，温柔地帮她一点点拭去泪水，满眼心疼地道：“我也没办法。凉帝好色，在我们入城之前，他就知道我们这次来访的队伍中有两个出色的美人，你妹妹身体不好，性子刚烈，我怕她不受喜欢。虽然我也舍不得，但是你要相信，我既然有能力把你送给他，也会有能力让他把你送回来。”
王婼一听，顿时又惊又喜，通红的眼角含泪问道：“真的吗？”
穆宁珺微笑着点头，“当然，只是这件事情，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去了凉帝身边，就说你只是大燕一个官员的女儿，燕帝忍痛割爱把你送到陇西。至于名字，你记住，你姓崔，名唤婼，懂了吗？”
王婼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可是还是有些担心，“公子，万一......万一凉帝不喜欢我怎么办？他既然好色，那他身边的美人一定很多，我怕我活不到公子来救我的时候。”
后宫的勾心斗角，王婼这种官家小姐就算没见过却也是听过许多的，像她这样心思单纯的人，怎么斗得过那些在凉帝身边呆了多年的人？
穆宁珺安慰她道：“你是大燕使臣送来交好的女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凉帝还是会对你另眼相看的，至于别的女人，我也实在没办法。但你只要记住，送给了凉帝，就一切为凉帝着想，没有我，没有大燕，没有你的妹妹，也没有你过往的家人。对人行事要记住，冷静，防备，隐秘。除了你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懂吗？”
王婼怔然，除了她自己，她居然不能相信任何人？那在深宫之中，该是多么寂寞愁苦啊！
看着小姑娘像是被吓到的样子，穆宁珺只好又宽慰道：“你就放心吧，我这么喜欢你，不出半年，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
王婼又是一惊，大喜道：“公子这话当真？”
穆宁珺郑重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穆宁，是不会让自己人吃亏的。婼儿，你只要等我就好。”
一声婼儿，叫得周围的人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王婼却更加欢喜，一时间又哭又笑的，弄得狼狈极了。
穆宁珺不忘提醒她，“但是，你可千万不能透露半点关于我的事情。这些都要藏在心里，否则，给你招来杀身之祸，就不要怪我不守承诺。”
王婼感激地点点头，得此良人，一生何求？
观此一幕，程鸢对穆宁珺不由得再次刮目相看，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是女儿身，恐怕他实在难以相信如此说话做事的人是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姑娘。
程鸢心中敬佩之意越来越强，然而，担忧和疑虑也越来越深。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是只为报仇而帮助燕洵的吗？
九月三十日，赵阳到了汾州西河郡，接了帅印，果真打算出城与燕军抗战。当然，赵阳任校尉一职多年，以骁勇善战出名，却不会盲目冲动。他决定在汾州先了解燕军和魏军的各种情况，再召集人做出详细的作战方案。
然而燕洵是不会给他这样的时间的。
兴统十九年十月三日。
驻扎在并州与汾州交界的燕军一改往日的佯攻状态，开始收拢军队，厉兵秣马，好像要进攻的样子，城中魏军也开始紧张，明显可以看到城上守军倍增。
秋风瑟瑟，弦月高悬。
沉沉黑夜，一片漆黑的密林之中，燕军开始悄悄行军，这些被密切注意燕北军队的大魏密探发觉了。
赵阳正在帅帐中跟其余将领讨论作战计划，一名身姿矫健、行动迅速的密探急忙来报：“大帅，东边的树林发现大量燕军。”
赵阳猛然回过头，剑眉高扬，“可摸清有多少人？”
“大约五万人。我们打探清楚了，不是急行军，辎重部队就跟在他们后方。全部往东走。”
赵阳自然而然的得出了燕军军队想绕过西河郡的结论。但是这样对他们来说，燕北军队绕过西河郡不攻，等于是放弃了后路和补给的安全。燕洵也指挥作战多次了，会如此轻易暴露缺点给他吗？他不由得想起了上次跟随元彻在并州淄临山与燕洵对峙的情景，那样庞大复杂的阵法，环环相扣的进攻，让他不得不更加认为这是燕洵故布疑阵。
“报......”
赵阳正在深思，忽然又有一名斥候来报。
“大帅，龙吟关传来消息，燕北军在怀州出现了动乱，燕洵正往东赶往怀州去查看情况。”
赵阳眉头皱得更紧，“消息可准确？你确定燕洵真的去了吗？”
斥候连连点头，“据说是半年前燕洵与南梁皇帝对抗时，被他扣押的秀丽军又造反了。”
不等赵阳细思其中真假，便有人道：“大帅，据说这秀丽军当年背叛燕北投降大魏，后来又被燕洵收服，帮他离开长安，可是这支军队以前的统领却一直是一个女人，好像燕洵还对那个女人情根深种。后来那个女人离开燕洵去了南梁，秀丽军自然而然被燕洵扣押了。依末将看来，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说话人是汾州守军的一名主将，名叫田刻。他本就是汾州人，与燕北离得近，这些消息，自然是知道得很清楚。
经田刻这么一说，赵阳觉得很有道理，燕洵被囚禁长安时，他也听说一个叫楚乔的女子与燕洵关系亲密，后来回了燕北因为宇文玥的事情离开了燕洵。如此看来，燕洵恐怕是带着这五万人打算悄悄地越过汾州去怀州镇压叛乱。
赵阳个性坚强好战，他害怕自己的想法有所遗漏，于是和属下的将领商议很久，都觉得燕军必然是要绕过西河郡。商议之下，有将领提出，若是燕北军队真的绕过西河郡，西河郡若不从后袭击，那么将来就是大魏军队全军覆灭，西河郡将士甚至整个汾州守军也免不了受到惩处，这个阴影让所有将领都心里不安。
最后，赵阳下令，趁着燕北军队还没有完全绕过，从后面袭击燕北的辎重队。
五万大军想要从小路行军，速度是极为缓慢的，赵阳没有多久就赶上了燕军的后队，赵阳挥动手中的大刀，大喝道：“燕北狗 贼休走。”就在他的喊声中，赵阳带着的五千轻骑如同钢刀一般切入燕北的后军，燕北军队分散逃走。
赵阳下令向粮车辎重上面投掷火把，霎时间火光四起，火光中，赵阳高声大笑，下令继续进攻，要把燕北军队击溃。
就在这时，四散逃开的燕北军中露出一支身穿暗黑深红衣甲的步兵，他们向赵阳迎来，赵阳顿时一愣，这不是燕洵的亲卫军么？赵阳再四顾看去，那些粮车的火很快就熄了，而在方才那支步兵之后，打出一杆燕字黄龙旗，赵阳心中大喜，眼前就是燕洵的亲卫，说不定燕洵本人就在不远，若是一举杀了大燕的未来皇帝......
赵阳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心中经不起诱惑，立刻挥令前行。
两军相交，赵阳的骑兵虽然占了优势，但是这是燕洵亲自训练的步兵，尤其擅于和骑兵作战，前排军士麻利的跪下，将丈八长枪挡在马前，后排的军士拉弓射箭，借着狭小的地势，将赵阳挡住，赵阳杀了一阵，眼看没有可能取胜，即刻下令撤军。他们的战马跑得飞快，不一会儿赵阳就彻底脱离了战场。
赵阳庆幸的想，不管怎么样，也算一场小胜吧！
他率领着身后军队快马奔驰了十几里路，还没有冲出多远，突然，从道路两侧冲出燕北军队，两侧夹攻，赵阳连忙吩咐众人不可停留，拼着伤亡，戮力突围，此时赵阳心里已经升起了阵阵寒意，在短短的十几里山路上，竟然不时的有燕北军突袭，他们数量不多，都是用弓箭从草丛树林或者岩石后面攻击，若不是西河郡周围地形平坦，只怕，赵阳这几千铁骑逃生无望。
然而，当赵阳看到西河郡城墙的时候，已经花了大半个时辰，并且三万人马只剩五千残军了，临近西河郡，赵阳却看到燕军的火红鹰旗从城头飘落，燕洵的黄龙旗从城头上冉冉升起。赵阳眼睁睁的看着城头上几个魏军战士被砍倒在地，就在寒光四射的刀枪丛中，赵阳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一身英气，立在高高的城楼之上，正用嘲讽的目光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燕洵从尸山血海中走过，脸上的神情一直十分平静，然而越是平静的神色，越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王者气度，身边的随行侍卫暗暗地想，这种帝王威仪出现在这倾倒众生的容颜上，燕洵恐怕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了吧！
“启禀殿下，我军已全部入城，李偲粱带着两万人向南逃，周将军正带人追击。另外，我们在城外发现了赵阳的尸体。”
“传令下去，让周将军务必活捉李偲粱，赵阳的尸体，原封不动地拿回来，谁都不准打主意。待占领汾州以后，本王自会论功行赏。”
“诺！”
燕洵仍旧着一身黑纹蟠龙袍，站在猎猎翻飞的旗帜下，遥望着西边，似深思，又似深......思！
在攻城没有完全结束时燕洵就已经入了西河郡城楼。
这一次，借助于穆宁珺送来的地图，燕洵早早地就在她标注的小道上设伏，还在攻城前下留了一万人下来，接着命人挖战壕的时候在战场附近挖了很多大坑，然后在佯装绕行的时候，将一万军队藏在大坑里，上面覆盖着油布，布上盖着黄土，那些来查看的大魏探子果然只注意到营地空空，却没有注意到咫尺之处的藏兵洞，在赵阳带兵出城之后，他们趁着守城士兵疏忽，立刻开始攻城，结果松懈的守军很快被燕军击败。
至于怀州秀丽军叛乱的消息，确有其事，但秀丽军两千人马，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去处理，镇守怀州的孙将军就能摆布。消息是他让孙偃故意夸大然后放出去的，意图迷惑大魏，让他们以为燕北内部也一直不稳定，因此轻视燕军。
赵阳等人果然因此中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