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是山间路旁一种极为普通的花,它在深秋这个落幕的季节里静静地绽放,一丛丛黄色的小花就像可爱的小精灵。野菊花不妩媚,花香也只是它独有的淡淡的香。我曾把它想象成隐藏在山里的姑娘,不食人间烟火,却观望人间的沧海一粟。
我经常在梅江与金华之间来往,太阳岭是一条必经之路。立冬刚过一周,应该说深秋的帷幕还未来得及缓缓拉下,太阳岭山道的两旁还充斥着各种秋景,在早晨薄雾弥漫的沟壑里,山道边,红的娇艳的乌桕叶时不时映入我的眼帘,我曾一度被它这种娇艳的红给迷倒在树下,含情脉脉看它且静静地去感受它那份娇艳热情的奔放。对乌桕叶,我陶醉过。从它火红的心形叶子开始陶醉;从秋风吹拂,叶子翩翩起舞的时候开始陶醉;从它火红的叶子里隐隐可现的叶脉开始陶醉;也从它淡淡地泛青黄色的叶柄开始陶醉。为此,我专门制作了乌桕叶书签,时不时可以拿出来看看并且想让它将我一次次迷惑。
我曾觉得红了的乌桕叶在秋色中占有很重的一席,连黄色的银杏叶都难以匹敌,但看的次数多了终有尾末之感。我的朋友南蛮玉老师有写过乌桕叶的诗句,我的老师杨荻先生也有写过,他们对乌桕叶的那一份珍爱应该胜我许多。如果说我喜欢乌桕叶的这一份红,那也许只是一时感官的需求。在秋色撩人的季节里,也许野菊花才是我真爱。
早晨的太阳岭还未睁开双眼,迷雾缠绕像是给太阳岭秋景徒增一种牵绊,我行驶在这条古老又现代的山道,尽管乌桕叶已经足够迷人,其余杂树的黄叶也不甘示弱,可有一种十分平淡的小黄花让我眼前一亮并为之停下脚步,俯身靠近它,看一看它弱小的花骨,闻一闻它微微的花香,它很常见也很普通,可就是这么一种常见又普通的小花,让我觉得它就像是隐藏在山里的姑娘。它没有强壮的枝条,高大的躯干;没有牡丹的富贵华丽,也没有莲花的清新脱俗,但它那娇小的肢体一样可以抵挡秋风的清寒,小小的花朵一样可以有淡淡的花香,它无需人们精心地呵护与栽培,在路边,田涧,山岗,一不小心就可以遇见。或许觉得它没有给人们惊喜与意外,或许是它的美太微不足道,它的香太过内敛,我觉得它还是过于常见,虽入世人法眼却因其无需世人搭理就可自生自长,所以它才未被世人赞美。不像周敦颐写爱莲说所唱诵莲花,也不像欧阳修写洛阳牡丹记所流传牡丹,也许它根本就不需要世人的唱诵与流传,它只要简简单单地活着,在属于它的时光里默默绽放,默默凋零。它独守自己生活的这片静土,花香自闻,花开自赏。偶尔有人在它面前经过,它也从不千娇百媚,惹人沉醉其中。
野菊花,一年四季只绽放于深秋,我曾拿它含苞待放的花蕾泡茶,味苦却能去火,效果挺好,如果你贪恋其功效,稍稍多放一些,好家伙,拉稀摆带自然避免不了。野菊花的叶子也有这样的功效。因为家庭窘困,弟弟又将出生,在我出生十个月后便由外婆带去抚养,早些年没有奶粉,全靠阿姨勾花分得一些白糖。白糖吃多了容易上火,特别是晚上的时候,一上火就牙疼,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我的老外婆会拎着煤油灯去村前的一块小山坡旁摘上一大把野菊花叶子,然后用滚烫的开水泡,里面再加上些许冰糖。喝完两杯便可入睡到天亮。直到现在,外婆还会时不时提起野菊花。她有时候开玩笑说,是不是因为野菊花里面有冰糖,喝去是甜的,所以你喜欢喝。我想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样的吧,因为在我那个年代,没有多少零食,家里如果来客人了给你泡上一杯白糖茶那算是很客气的事情了。
野菊花的叶子带有密密麻麻的绒毛,不仔细看也许你不能发现。它的叶子边缘有带有锯齿的形状却并不伤人,如果没有下面两片开叉的叶片,就像杨戬的三尖两刃戟。野菊花的花蕾不大,也就黄豆般大小,在它还未盛开的时候,就像在襁褓里的婴儿,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突然有一天你会发现,黄灿灿的花儿盛开了,就连蜜蜂也赶来凑个新鲜。它的花瓣很小,却精神抖擞,花瓣上有两道印痕,这难道是花瓣的经络?我不太知晓。它的花托和叶子的形状相仿,只不过花瓣是黄色的而花托是泛青色的且带有绒毛。野菊花的花柄很细,细的就像绣花针一般,花柄下面还有一条稍长一点的花枝,它和分叉出去的花柄差不多粗细,分叉的花柄有些是两条,有些是三条,也有单独一条的。野菊花的花蕊就像缩小版的向日葵,只不过颜色和花瓣一样都是黄灿灿的。尽管深秋的景色很多,黄色虽是主调,但野菊花的黄正是精壮的开始。
车子过了太阳岭下就很难再看到野菊花,但是在我所居住的密溪草庐附近却有生长,它们一丛丛,一簇簇散漫地开着像是一个个隐逸的山人,耐得住寂寞,偷得了清闲又躲避了喧嚣。任凭时光匆匆老去,秋风化成严寒,待到来年叶落秋枯,它又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作者:参悟,本名周宝来,85年出生,浙江兰溪梅江人,现居密溪草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