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久杉之旅

四月初京都岚山公园的樱花掉落时,阵阵风吹过,粉色的花瓣洋洋洒洒一片片的掉落,吹在相依偎在樱花树下的情侣身上,美得我想掉泪。疯狂的想念被分配远在伦敦工作的森先生。

跟森先生认识的过程挺有趣的,在一次工作后的PARTY上,二三十个人,男男女女,他远远的坐在我正对面,四六分的短发,整洁的格子衬衣,手上没有戴婚戒。这个人就是我想象中优雅的绅士呀,内心默默的呼喊,看我看我,快看我。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他似乎听见了我内心的呼喊。真的看向我,并且拿着酒杯朝我走过来了,我的心快跳到喉咙了。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想跟我交换。我刚入职不久还是个新人,没来得及做个人名片,就在公司的名片上拿笔一笔一划写上我的名字和手机号码递给他。这是我第一次在公司的场合告诉异性个人手机号码,他看着我认真写名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后来他跟我说,第一眼看见我的笑容就被吸引了,加上许多的人签名总是龙飞凤舞,根本看不懂名字叫什么,但是我一笔一划的写着更加引起他的好感,他被我认真的对待名字所打动。

周末他给我发来一条短信,说给我公司的邮箱发了Email,那时刚搬家,住的地方还没有装网络,周末特意跑去网吧看看他给我发了什么邮件,因为彼此的公司有业务来往,以为是跟工作相关的邮件。结果打开一看,就一句英文打招呼和自我介绍而已。室友顺子陪着我一起,“我傻了眼,这是什么鬼呀。”如此郑重其事的给我发这样的邮件,还用英语。在公司我负责接听海外的电话,和处理英文相关的文件。

她笃定的说,“这个人想追你。”室友谈过很多的恋爱,她目标明确,只对非常有钱的人感兴趣。而且她很厉害,经常看各种企业财经时尚杂志,从人家的着装和说话的方式就知道对方有钱到什么程度,所以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什么百万富翁,至少都是大公司的CEO或上市公司董事级别的。而我连PRADA、爱马仕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跟英语相关的内容上。

顺子每次看我谈恋爱都干着急,“像你这么优秀又单纯的小姑娘,怎么总是找一些长得也不是很好看又没什么实力的人啊。”可我相信自己喜欢的都是有才华的潜力股呀。我们的目标不一样,我并不想嫁入豪门。只想普普通通的谈个恋爱结婚生子,做着喜欢的工作。如此而已。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开始,森先生就在我们公司写字楼楼下24小时的麦当劳等我下班。买个冰淇淋吃一起说说话,然后打车送我回家。连续二个月。只要他没有应酬,工作完后他就来麦当劳等我下班。有时我加班到深夜他也是等着的。不知道他在麦当劳等着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周五也会约我去附近的小酒吧喝一杯。然后一如既往的送我回家。

我既兴奋又担忧,经过顺子的观察他就是我心目中的高富帅,又对我紧追不舍。只是等我下班,偶尔一起吃饭喝酒,送我回家。到了小区门口,他就回去了。这个男人有我想象的一切美好:优雅,礼貌,温柔,帅气。美好得不像真人似的。他也不着急,不强迫,非常耐心的等我。总说,“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很多的时间。你慢慢考虑,我等着你。”那时我才失恋没多久,对于突然出来的这么一个可人儿完全没有自信简直不敢相信偶像剧里的情节会来得这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顺子每天都在劝我,“你还在等什么呢!接受他啊!不要总是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啊。他长得又高又帅,还有钱,最重要的是他喜欢你。”我多害怕这又是一场梦,他那么优秀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平庸的我,感觉这是一场随时会醒来的梦,总是借口说,他一米八几的个子,我才一米五几跟他说话好累,我总是要昂着头,要不就是他要弯下腰来。这样的身高差谈恋爱好累的。还没开始我就害怕受伤。我怕自己太脆弱。我怕美好过后的消散。我怕失去。我害怕太多太多了。不敢付出,想被爱又不敢爱。

其实我真正害怕的是喜欢他的女生太多。不想像上一段感情那样,熬到心力绞碎,情敌随时会出现。顺子说,“真是服了你这个老古董,土包子,渣男那么多,你才遇见了一个就不敢谈恋爱了,这样没出息。找一个好看又有钱还喜欢你的,好好享受谈恋爱的感觉吧,想那么多干嘛。不趁青春貌美的时候好好谈恋爱,这么老早就把自己束缚得死死多无趣!”

顺子总是拖我去逛街,给我挑衣服鞋子,甚至偷偷把我学生时代还留着的廉价裙子给丢掉。有时候我嫌弃裙子太贵不肯卖,她二话不说觉得适合我的刷卡买了就送给我。还让花掉当月工资的四分之一去买一双高跟鞋。她说,“优秀的女孩要让自己看起来很贵。你总不想到时森带你去星级酒店的时候穿着那么寒酸拉低他的颜值吧。”

总之,那段时间连公司的女同事也对我刮目相看,不再是那个土包子,她每天在我身边唠叨,教我怎么打扮自己。女孩衣服不用多,但要有精品。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让我打开了心扉,还是我自己也渐渐喜欢看起来很优雅美好的自己。总之,我像壮士豁出去命一样开始接受森先生的约会了。他提前打听好我的休假时间,约上顺子和她男朋友,四个人一起去海南看海,机票是头等舱,酒店是五星级别墅区,顺子在我们隔壁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面有自己的温泉。晚饭后一起去游泳池旁边的西餐吃饭。美好的周末两天一晚的旅行过去了。回到公司迎来了年末,许多公司都在举办年会。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来年的四月份森就要被调去伦敦的分公司任CEO一职。

因为他是公司的重要客户,也被邀请来参加我们的年会,结束后一小班人马又去K歌,他非拉上我,还深情的唱了王力宏的《唯一》中文和日文版,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唱给我听的,第一次在KTV里听歌听得我泪流满面。。。为什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人,为什么他一早就知道自己要去英国离开前还来招惹我。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跟我们公司的另一个女孩也谈过恋爱,而且KTV那次她也在场。唱完之后,看着泪流满面的我,和表情尴尬的她,森等她去上洗手间的时候马上跟我坦白说,以前跟她谈过恋爱,但彼此不合适所以马上分手了。要我不要介意,似乎很紧张她会跟我说些什么。

也许那个女孩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在洗手间的时间她说森是多么的花心,跟她在一起多么的恶劣。包括变态的性爱行为让她受不了。从她的口中,还有其他女同事的口中相继传到我耳中。这时,我才突然醒悟过来,原来我们公司好几个女孩都喜欢森,想要追求他。而且是明目张胆的追着。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她们说的森跟在我面前的彷佛不是同一个人。森对我非常的专心一致,在性爱方面也特别的尊重我,很温柔。对别的追求他的女性总是说,“不好意思,你看,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会牵着我的手在公司里走,也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同事。一放小假、周末、带我到处去旅行。周边的城市、海边、温泉我们都去遍了。

工作应酬完不管多晚也总是打车来找我。收到的第一瓶香水DIOR的真女人、珍珠耳环、海豚钻石项链、蒂凡尼的首饰、万宝龙的钢笔,很多不知道名字的名牌都来自他的礼物。我总是笑着跟顺子说,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我还是喜欢我的格子衬衣和帆布包和鞋。顺子总是说,你不要那给我用吧。她约会的时候就自己搭配,我也觉得这些名牌在她身上更合适些。

森知道给我钱用我肯定是不要的。他生日我送给他的不是很名贵的衬衣和T恤每次见面他都穿着来见我。一次在酒吧,他穿着条纹的衬衣,帅气引得周围许多女性看着他,他在的场合总是吸引着异性的目光,在人群里如此耀眼,随时都可以上杂志封面的那种。突然微醺的我忍不住说,“你好好看,我好喜欢你,你是我的人。”说完就不管不顾非要亲他,他害羞着看着周围的人,但是也回吻着我。回家的路上他一直问我:“如果我长得不帅也没有钱,你还会喜欢我吗?”我抱着他说:“我喜欢你身上的香味,我喜欢现在的你,喜欢在我面前的你,喜欢认真工作时候的你,喜欢你就是你。”他还是一脸担忧的如果他不帅没有钱我就一定不会喜欢他那样。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完全没有自信的他,着实让我诧异。原来真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患得患失。我很认真的说“喜欢你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钱呀。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在心里说,快让这个人注意到我。看我看我。”他很开心的大笑起来,说,“对,我也听见你内心的声音了。”很少见他如此开怀大笑,总是一副绅士的模样,像个标本,不似真人。

就像他唱的【唯一】那样,那段时间。我们就是彼此的唯一,下班就粘在一块。连室友顺子也表示不满,说我就是见色忘友。常去他个人有着开放式厨房公寓住。有时吃了东西我想收拾下,他马上拉住我的手,说阿姨会来打扫的。他把我当公主一样的宠爱着。很认真的说,“跟我在一起不需要做任何的家务事,那些交给阿姨就好。你就负责爱我,还有工作就足够了。”但是他会非常细心等我睡着的时候帮我把行李箱摆放得整整齐齐。每次我一通乱塞满行李箱,他都会趁我不注意时摆放整齐。

对,我承认。那时的我就是见色忘友了。分离的时刻越来越近,我们放佛有默契似的从不提起,只是珍惜着在一起的每一份每一秒。偶尔见我情绪低落发呆,他就过来我身边看着我的眼睛说,“别担心,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这辈子还长着。你不要忘记我。等着我。”

后来顺子告诉我,他的家庭是不可能接受像我这样的平民女孩的。一定会找一个跟他的家族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的,你就好好享受和珍惜这段感情吧,他送你所有的东西你都接受就好,不要奢求更多。我也明白了,他从来没有介绍过他的家人给我认识,他的弟弟也只是在一次公司的宴会上见过。简单的打过招呼而已。我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家庭背景,我认识的他只是工作的时候,放假的时候,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其他的我一无所知,似乎也不想知道。

屋久岛千年森林

他被调离伦敦工作已经过去五年了,开始他也经常给我邮件,给我发照片,说他在伦敦等我。

他被派去海外不久,在公司偶尔听到有人聊起他,“听说他被派往海外因为他家里人听说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给他安排未婚妻了”那一刻,听到我竟然成了别人口中他曾经很喜欢的那个女孩,他有未婚妻了。好像时间过去了一个世纪,其实才三个月而已。

我因为他离开后就辞去那家公司,做起了自由职业者,没有了存款没有了固定的收入。他也拜托以前经常一起吃饭的好朋友,要给我一大笔现金,让我存在银行再去申请签证,去英国看他。可惜还是被不受理为由拒签了,难怪那时总是有电话打过来问我工作的情况。那段时间情绪特别不好,很不耐烦生气的把电话挂了。最后一次打来时还说别再打给我了,你打错了。后来才回想也许是大使馆签证负责核对资料打过来的吧。如果当时申请成功此刻会不会过着不一样的生活呢?

因为我去不了欧洲,他就寻找一切机会出差来上海、香港、去东南亚国家,行程一出来就提前帮我买好机票。一年也能见几次。

有一次我的手机掉在办签证的出租车上。去香港的证件也过期。没有见到他。突然,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似乎庆幸没有去成香港。我觉得不能就这样一直过等着他的生活。我不能为了让自己跟他站在一起般配而逼迫着自己,一直让自己更优秀,更完美。这不是我原来想要的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回复他的邮件。

再后来听说他家里还是逼他结婚了,生了一对女儿。跟家人始终处于分居的状态。他总是一个人被派往海外,因为他精通各国语言。而始终不肯带家属同行。他说,“永远不会忘记我。会一直跟我在一起。”而我也知道他不可能丢开家庭的背景跟我过普通的生活。

在知道了前同事传来他的消息后,给我看他的公寓里一直放着我送他的相框,那是我俩第一次一起去旅行在温泉边的合影。

我决定放下这段感情,开始新生活,也发邮件告诉他,他说隐隐的感觉到我有男朋友了。但是他也知道给不了我想要的承诺。祝福我。还是跟以前说的一样,永远不会忘记我的。我知道他真的就是我一开感觉到的那样,始终只是我的一个美梦而已,他就像前几年很火的电视剧《遇见王沥川》里,四肢健全的沥川,我只是他很喜欢很喜欢的一个女孩而已,他的家人不会接纳这样普通的我。

我也开始试着接纳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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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感情我的家人都不知道。一年中偶尔我俩会发一二封邮件。他还是会说,“我在伦敦等你。你想来旅行告诉我,随时等着你。”从来不提及家人的事情。他不说我也不问。就像我不说他也不问一样。我们保持着这样的默契。

今年因为疫情担心在英国的他,忍不住给他发了邮件。他说,五月回来东京。不可预知的是三年后我也来到了京都,这两座城市之间的微妙关系就像北京和上海。而我在北京,他在上海。

我们约定6月初坐着电车鹿儿岛的屋久岛的千年森林,许多情侣最想旅行的圣地。我们都喜欢宫崎骏的动画《幽灵公主》里的原型,一起去看看7200岁的杉树。

在这个与现实世界隔离一般的原始森林,迷路着,吃着当地特产野生的山药,磨细到在米饭上面生吃,放一些海苔丝,葱花和生鸡蛋拌饭吃。泡温泉。说英文。我俩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一起旅行的时候。那么的美好。

这个夏天因为这次旅行让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无法细说。

就像我和森先生,兜兜转转,谁知道多年后又在岛国重逢着。谁知道呢,也许第一次见面已是在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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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鹿儿岛、电车、夏、山药、迷路”五词构成,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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