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没有错(二)

高炎-上穹高中

清晨,广播吹起了出操的号角。

麻雀也早早的爬上了枝头欢闹。

于是,夜幕褪下了乌黑的伪装。

白昼给树木点缀上艳丽的色彩。

是谁先发出了响声,

一群光溜溜的汉子换上了入学的新装。

走廊里依次排开的漱口声,

宿舍保安的吹笛声,打入桶里的流水声。

像是在向世界展示着青春的活力,更像是在宣告一日之晨的新颖。

于是眼神有了温度,指尖有了粘稠,那些过去的日子就像化作眼角的垢渍,睁开眼的瞬间便随着指尖滑落,被清风送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个狂傲的少年占据在过道旁的水龙头处,穿着裤衩在两栋宿舍楼中间的大院里,晶莹的水滴散落在他刀削一般细长脸颊上,落在他黝黑的皮肤上。在手臂上,大腿间,长发里成股的水流还在随着重力做着自由落体运动,他却又举起了半桶水从头顶灌下。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散落在地上,碎裂成一条条细长的水蛇向四周纷飞游走。恰巧路过的微梁则被水流浸湿了半边裤腿,他驻足看着那个少年,而他却并没有发觉,水流抚平了他的长发,双眼还在水流的冲刷下闭着,他飞快的甩了甩头,那些晶莹的水滴飞射而出,打在微梁胸前,穿透了校服,微梁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出了宿舍。

食堂的早餐样式不多,都是固定的包子,油条,馒头,粥,面和豆浆那几样,如果想吃面包可以在小超市里买到。但对微梁来说却只有包子,他的预算并不多,包子是他所能接受的范围,而且不同于外面包子的个子小,松软,学校的包子天生就展现了它体积大,坚硬和管吃饱的特性,只是部分包子没掌握好发酵粉的计量,导致整个包子从里到外黄了一个遍。富有一些的同学一般会点一个包子再搭个八宝粥或者豆浆油条,而更富的同学则选择吃面,在微梁的心里这是奢侈的,一碗面的价格已经完全赶上了自己的午餐。早上的时间并不充裕,吃过早餐后,高二和高一的学生都成群结队的往升旗台前赶,微梁并不知道自己班级的位置,不止是他,其他的新生也不知道,他和其他的同学们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终于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班级。然后,一切都是重复的老黄历,止语,整队,放国歌,升旗,唱国歌,礼毕,校长讲话。微梁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从来没有说过,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而高炎却用行动直白的对他说了出来。

升旗结束后,高二的学生直接被自行解散回教室早读。而高一的学生占据住高二腾出的空地将班级划分成一块一块由各班的班主任带队回教室。微梁分配的班级不太好,高一十二班,在教学楼最高的四楼,也是最后的一个班级。如果说当初是按成绩排名的话,那十二班应该是综合能力最差的一个班。同时还有一个最差的班主任,一位刚刚大学毕业分配来的新老师。

少年的世界里总有那么一些焦躁不安的份子,他们给高中制造了不少的麻烦,同时也留下了最青春的印记。在操场上还能勉强保持安静的他们,当班主任带队走进教学楼后便暴露出了本性。等不及的同学优先跑到了队伍的前面去,太晚起来的同学却又往下走,急切的想带份早餐回教室。于是原本整齐的方队,在两个偷吃禁果的亚当夏娃带领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选择了不安分。微梁最讨厌慌乱的气氛,心里有了怨气,原本朝气蓬勃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冰霜。老师们还没来得及认识人更是管住这群陌生的孩子。于是,嘈杂声炸开了锅!老师的指挥声,教导主任的吹哨声,广播声以及同学之间的聊天声,像是经历了暴风雨前的宁静,在一瞬间达到了空前的高度。直到最后,不得不在调集保安,五米一岗的情况下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微梁来到了自己的教室,昨天报道的时候他便已经占好了座位。他选择了倒数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对于他来说,这样可以避免上课回答问题,可以保证良好的视力,同时还与最后面玩耍的学生保持了距离。此刻,他座位旁坐着一个人,他有着刀削一般细长的脸颊,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一头自然卷的头发还参杂着些许水滴,他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一件白色的汗背衫,外面套一件修身的黑色短衬衣,并没有扣上扣子。如果不是他的皮肤有些自然的黝黑,微梁一定会把他想成包公里面的小白脸陈世美。他当然记得他的,不久前,他的半边裤腿还在他的杰作下打湿,此刻黏黏搭搭的感觉还在他的小腿绕梁而上。

微梁走了过去,特意用打湿了的腿踢了一下凳子,坐在座位上的人从他的小镜子上移开了视线,右手的梳子还卡在卷发里。他简短的扫视了微梁一眼,用梳头的手拨开屁股下半截凳子算是腾出了位置,然后又转回到他的小镜子上。

“坐过去一点好吗,你把整个桌子和凳子都占据了。”微梁不得不开口和他说道。

他又把屁股往边上挪一挪,勉强给微梁留了一个位置。他使劲得拉着他的卷刘海,对微梁说到:“同桌,你好。我叫高炎,能不能帮我把桌上的镜子移过来一点,我在拉直刘海,现在不能动。”

“我叫苏微梁。”微梁不情愿得把镜子往高炎的那边推,“你可以自己动手吧。”

“你不懂,等下给你介绍一个宝贝,它真的就是我们卷发男的福音。”高炎试着松开手,可是一下又抓得紧紧的(最开始的发蜡定型的能力还没好到一抹就能搞定),“再等等,再一会儿就好了。”

于是,微梁认识了一种叫发蜡的新奇事物。它可以让头发保持固定的形状,而且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发生改变。高炎让他摸了下他的刘海,确实是像凝固的蜡一样将头发给固定住。他决定原谅高炎打湿他裤子的事了,虽然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他干过这坏事。

“你没有去集合,你居然敢不去,这是开学第一天呢?”

“切,开学最TM无聊了,一群学生站在下面发呆,听校领导吹嘘学校的光辉历史,有多少人考上大学呀,选择上穹高中没有错呀。我们每年也有考上清华北大的呀,没意思,还不如我一边在这梳着头发,哼着歌,听着广播里校领导的声音自由,反正他们也都不认识我。”高炎自鸣得意地说道,好像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干,事实上这确实不是他第一次,也不是他最后一次。后来的高炎做了太多微梁不敢做的事,甚至是不敢想的事。

微梁觉得,他认识了一个不敢想象的人。才知道生活原来还可以这样过,他一直都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乖乖宝。甚至他的青春里都没有过叛逆期,他的叛逆都只能躲在梦里偷偷地上演。

开学的第一天,班主任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就是同学之间的自我介绍。介绍完后两节课就过去了。第三节课,班主任带来了两个军训老师,他们穿着军装,对我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开始说明高中的第一个礼拜需要参加军训,他们将在未来的一个星期担任我们的指导教官。在讲解了一些军训期间的注意事项后,我们男生就被安排去仓库领军训服。第四节课,教官给我们分发了符合身高的军训服,同时,更换了部分不合适的军训服,以及讲解了军训服的穿戴。最搞笑的是,高炎的头发因为打了发蜡。死活都不愿意戴上军训帽,结果反而被教官给拉上讲台,亲自给他穿戴好衣服裤子,系好皮带,戴好军训帽。并拿他做了一个反面教材,头发太长要去剪掉,指甲太长要剪掉。衣服裤子不能这样穿,鞋子不能那样系,皮带不能那样系。而高炎更是一个典型的叛逆份子,教官说不行的,他就偏行。教官要他穿好的,他就偏偏穿歪。弄得整个教室哄堂大笑,陌生的气氛瞬间便被他弄得一团和气。

下午,教官开始教我们唱军歌,讲笑话。于是,第一天就在欢声笑语中渡过了。

晚上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高炎居然要拉着微梁去宿舍中间的庭院里洗澡(上穹高中高一的宿舍和高二的宿舍是门对门的,中间是个大庭院,另两边,一边是围墙,一边是公共厕所。)。但是,在庭院里洗澡并不是谁都可以的,首先水龙头就那么多,你要足够强势的霸占着,还要和高二的同学竞争。因此,微梁只能在他们洗澡的空隙接一桶水到楼上宿舍门前的走廊上洗澡,而一桶水是无法满足高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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