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陈蓝风还是那么温柔,可是他对她说,孤单南半球和第二个陈蓝风你选谁?然后她就哭了。哭醒了又继续哭。他总是能一步步诱导她,让她放手。
陈蓝风和宋何是邻居,半路邻居,他以邻家大哥哥的身份宠爱了她三年,她以邻家小妹妹的身份爱慕了他三年。后来,爱慕他的人依旧爱慕,宠爱她的人却把另一个人带到她面前,高兴地向她介绍说这是你嫂子。她高兴不起来,但是她得笑,笑着说嫂子好。她看着他对她嘘寒问暖,心里难受又失落,却也不会出言酸他。也许是想维持那个乖妹妹的形象,也许是怕听到更多的幸福,也许是怕一开口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暴露了。
在他们相识的十年里,唯有一次她在家里哭的泣不成声不顾形象。那一次,是他们分别了六七年之后的一场相遇。那是一场她早就知晓的相遇。甚至在前一天,她听见一个和他相像的声音都难掩激动,涌上一种想哭的感觉。然而她也确实没想到,和他的相遇竟然是错过,是自己躲在家里单曲循环《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边哭边怀念,却始终不敢开门去看一看他。她听见他们的离去,她想,她真的从他的全世界路过了。后来还是不敌思念,出了门,却只见车子驶离。原来真的从他的全世界路过了。
她想,岁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她的少年已为人夫,不久也许将为人父,而她也终将舍去爱慕,遇见她的幸福。那时候,什么都不会留下了吧。可是现在梦见他还是会哭。梦里她带着所谓的嫂子去看风景,中途遇见好久不见的老友便停下来闲聊,冷落了她。他来了,却对她说,孤单南半球和第二个陈蓝风你选谁。他还是那么温柔,却一步步诱导她放手。她伤,她不过是冷落了她,他却要放开她的手。他太残忍了,一句话,就让她丢卸了盔甲。她想起他因为学术研究将要举家移民墨尔本,南半球啊。让他孤单和让自己去寻找第二个他,他问她怎么选,她怎么会让他孤单南半球呢,怎么舍得呢。
2007年,宋何举家搬迁到这个小城,成了陈蓝风的对门邻居。那年,宋何初二,陈蓝风高二。因为是对门,每次宋何爷爷奶奶从老家带些新鲜瓜果蔬菜来的时候,总会给陈蓝风家准备些。又因为两个同样和善的女人,两家关系更是亲密。两个小孩也不免落入俗套的玩熟了。陈蓝风大些,凡事总让着她,和其他朋友玩耍的时候也带着她护着她。她见过他的好哥们,知道他们班的班花,还知道那个秃顶的老头就是凶巴巴的教导主任;他知道她的小团伙,知道她们班谁谁谈恋爱了,甚至知道她收到的情书。那些年他们怀揣着这些知道,当作秘密,以为握紧这些秘密好像两个人就能更亲近些。可是还是太天真了呀。
高三开始,陈蓝风像变了个人一样,收起了他的锋芒,只顾着静静地学习,好像蛰伏着等待爆发。也许高考真的会让人改变吧,他不再经常和朋友们玩闹,只在每次考完试之后拉着朋友们出来走走,她也理所应当的跟着,听着他们谈天谈地,物理方程和一些听不懂的名词,还有偶尔提到的未来。就在几次悠闲漫步之后,高考就来了,漫天的热气,像个大蒸笼,用宋何母亲的话说,这就表明蓝风一定会考上他心仪的大学的,烤上嘛。果然,他考上了,去了一所南方的学校。从此他们的距离就慢慢像水一样漾开,也或许,这才是一直以来的平行距离。
有人说高考最美的是阴差阳错。宋何想了想,好像是对的吧。陈蓝风大一的时候给宋何写信说,南方的夜空里根本看不到星星,要她在自己的天空下帮自己多看几眼。宋何记住了这句话,每次她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就会想起他,想像如果他在身旁陪她一起看星星该有多美好呀。所以在后来断了联系的那几年,宋何孤军奋战的通过了高考,经过四个志愿的被刷,成功留在了省内,也好巧不巧的是摄影专业。那四个志愿都是南方靠近他的城市,可惜因为分数或者名额限制,一个都没选上。所以后来她拿着相机拍下灿烂星空的时候,突然觉得造化弄人。
她和他,在他大二她高三那年失去了联系。其实只是宋何发消息写信都没有收到回复之后,心凉了又不肯厚着脸皮去问他爸妈,又忙着高考联系便暂时搁置了。只是没想到这一搁置当真后来是杳无音讯。大学离家求学,只能从父母口中得知关于他的一丁点消息,每当他们反问当初你和蓝风关系不是那么好吗,他没联系你呀,她总是笑笑不说话。这句话的扎心之处,她在那一日才真正体会到。7月5日晚上她从他堂弟口中得知第二天就是他的婚期,听她惊讶的口气,堂弟反问她,难道你不知道吗?她必须说,她终于明白什么是一抽一抽的疼。挂了电话,她的心已经凉了,第二天的考试也心不在焉。他结婚,竟然连一个消息都不给她,原来连朋友都不算啊。可她还是祝福了。祝福他和他的她。祝他们幸福美满,一生安康。既然不联系,那就不联系了吧。
原来终究是错过。错过的人都不是那个对的人,可是他是不一样的存在啊。他是她青春里的明媚少年,是她日记里的甜蜜秘密,是她书本上的飘逸飞扬,是她未来的甜蜜想象,是她期待了十年的人啊。她告诉自己说,也许这么多年,她是被自己感动了,是在追忆自己的青春,根本就不是那多少年的爱慕,可是当他站在她面前侃侃而谈的时候,当他在梦里对她说,孤单南半球和第二个陈蓝风你选谁的时候,她知道那是爱慕那是伤心。她知道,她太傻了。没说出口的爱念,也已经来不及说了。他带着他的她南下,留她一人飘零在北方看星空。
她忽然很怀念那个时候。他牵着她,她手上拿着冰淇淋,走过一地落叶的街道。夕阳懒懒散散,把影子拉得老长。如果知道来日不方长,她会,会怎样呢,重来一次,她也只会默默爱慕吧,只是可能会更勇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