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冬天。
习惯了北风撕裂皮肤的冷,也习惯了濡湿浸满骨头的湿,可我仍愿意走得再慢些。
难得的长假每个人都兴奋不已,大多数人选择了最早的时间奔向家的地方,我还在电脑前查阅,想着自己的目的地。
朋友说,旅行这种东西,就是从一个自己待腻的地方去一个别人待腻的地方。
我说,那有什么不好,就当我喜欢别人的腻味。
有一个词叫做地域,它代表了不同的属性,不同的习俗,不同的轨迹。最简单的地域划分应该是南北,喜欢北方广阔的风格,也向往南方温婉的情调。
你走得慢些,生活的味道也就走得慢了些。
行,想去的会是真正属于自然的地方,还好我找到了。
南方的冬天一如既往的下着雨,拖着行李箱走在磕磕绊绊的水泥路上差点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车站,里村车站。
里村据说曾经是一个莺歌鸟洲,烟雨天宝之地,时间已经忘记了它从何而来,从这个老旧破败的车站要去到一个更遥远的地方。
颠簸了一个小时的车程,望着窗外绿得深邃的瑶河水,雨水打进山间荡起久久不散的雾气,时间也就不再那么难捱。
老式的中巴车发着咔咔的声响迫切的证明自己的存在,座椅上,手把上斑驳的机油痕迹随着路途一起摇摆着,弥漫在车厢里混合着未名事物的汽油味让人发晕,好像回到从前,坐在奶奶的腿上,去往城镇赶一场热闹的庙会回来的路上盯着自己新买的红色小皮鞋......
镇子口的小卖铺摆着各式各样小零食,突然哑笑,是不是卖的最多的是一毛钱一根的辣条?
老板娘的目光从放在门框高处的电视机上移向我和旅伴,似乎也不是很理解两个拖着行李箱的女生跑到这里做什么。
客栈的老板早早等在下车的地方,开着一辆电动三轮摩托。
我和一起的同伴窝在黝黑的长条木凳上,坐着“敞篷”的三轮车疾驰过石板路上,迎着小雨一路担心着老板的车会不会剐蹭到墙壁。
老旧的徽派建筑静静的沉睡在瑶河的两岸,当我跳下车的那一刻突然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动这里的安逸。
目之所及是一片裹着清晰雨迹黯灰色建筑,碧色的瑶河水淌过脚底流向远方,山水泼墨,黛青色的山峦藏在袅袅的雨雾中轻轻地怀抱着眼前的一切。
瑶里,像她的名字一样,瑶琳仙境。山海经曾经描述过一个世外的瑶圃之地,云雾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像极了瑶里。雨尽,迫不及待的想去触碰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水一木。
客栈邻水,门前是一座竹排桥,走在有些湿滑的桥上,走在美得耀眼的瑶河上。
桥的尽头是曲曲折折的弄堂小巷。那一年高中课本学雨巷,凭着印象写过一句很矫情的话:青石板街明明灭灭,来时的脚步越来越远。
一直以为只有江南的小镇才有这样淡淡的哀与喜,走过撑着油纸伞的姑娘,每一步都透着淡雅。
触碰到瑶里,明明灭灭的却是时间。撑伞走过的却是沉淀的岁月。
瑶里太久,久的被遗忘,久得有些单调,大片大片粗狂的灰白色伫立专属的位置,最具生命力的确实那葱郁的青苔,竟然也和古镇如出一辙,一板一眼,不卑不亢,生长着自己的韵律。
走着走着就停了,好像时间都凝固了,偶尔的鸟叫才提醒路过的人们该向前走了。瑶里,像是巨大的木质齿轮,一咬一合,苍劲安然,沉醉持久。一砖一石都有一段絮絮的过往。
河水旁是洗衣服的老妪,衣服在水中搅动,旁边的水车上还挂着她洗过的水蓝色的工装衣。
背景里是高大的宗祠匾额,徽派建筑典型的三阶拼接的屋角,像是一种独到的传承印记。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瑶里很少有路灯依靠的大多数是每栋稍大的屋子房檐下昏黄的钨丝灯泡。
这里的人静静的醒着,静静地睡去。
晚归的孩子嘴里叼着麦芽糖,雨又淅沥的落下了,他们也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绕南路,浮生走,瑶河水,莫驻足。今晚想必又是一场好梦。
这里是瓷源,这里是瑶里,这里沉睡着一具没有烦恼的灵魂,洗尽浮躁,这里适合做一场纯粹的梦去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