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中学的大门前有两头大象站在那,没错,他们是两头用石头做的大象,有着魁梧的身材,长长的獠牙。赵含意现在已经是一名初中生了,看着这陌生的校园,她难免恐慌。她家住在镇上,县城离家需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于是就寄宿在学校。

  二班门口,“地中海”坐在那里,让同学们报名,她就躲在父亲的背后,班主任抬头瞥了她一眼,她像个小偷似的移开目光。“赵含意是吧?”班主任问,“嗯,”她低低地回答。父亲将他带到身旁,说:“老师,她性格太内向了。”班主任和颜悦色地看向父亲:“没事的,多和人交流就好了。”之后,学校进行了入学考试,这是一个小测试,所有的考试中,数学总是备受瞩目的。关于最后一个大题“地中海”心血来潮,将它抄在黑板上,问:“这道题有谁知道吗?我们班可是有人考了98分哦,有没有会的,上来算。”台下顿时喧闹,叽叽喳喳的说:“这道题,可以画图……”不一会儿,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上台,赵含意看见他行云流水的写出一系列步骤,不禁感叹:“这是什么大脑啊?”班主任转向他:“武远同学是吧?”他点点头,白皙的脸上竟染上几分红,“可以给大家讲讲吗?”接着,他开始讲,或许是第一次上台讲题,他讲的不流畅,未经过变声期,可音色却很好听,如同泉水叮咚。那天,“武远”这个名字印在赵含意的脑海中,她觉得这人会是一个厉害的竞争对手。

  初一的下学期学校举行了一场篮球赛。篮球场的周围都是一班和二班的学生,两边的班长扶着他们班级的红旗。比分追的很紧,二班同学咬紧牙关,目不转睛的盯着,有的人即使汗从头上流下,也只用手随便一抹。突然,那一双有力的手趁对方不注意侧身投篮,“两分!”二班同学欢呼雀跃,大声喊:“二班加油!二班必胜!”班长用力的挥舞着红旗,“武远好帅!”,有个女生喊。“我好喜欢你。”又有人喊,少年的身姿矫健,脸上泛红。二班的分逐渐超过一班。对面似乎认准了武远能力不容小觑,几个人围着他。武远拍着球,冷静地环视一周,他向右再向左冲还是突破不了。突然,他做出投篮的姿势,却变了方向向左冲,虽然对方反应稍慢,但还是往那一挡没挡全,“砰”的一声,武远向前栽去,“武远”场上声音混乱,立刻有两名男生向前搀扶起他。他们向医务室走,赵含意望着他们走的方向,偶然瞧见了一个高瘦的身影,跟了上去,马尾一甩一甩的。之后,替补上场,比赛继续。赵含意兴致缺缺继续观赛。至于结果,二班多了两分拿下比赛。

  比赛结束后,赵含意回到教室,瞧见吴远的手肘上受伤,擦裂的痕迹有点可怖。有两个男生围在他身边笑着调侃:“兄弟,那谁喜欢你?有人给涂药,我什么时候也有这种待遇?”他说着还用手拍了拍武远的肩膀,“难道是那个人?”赵含意心想,但甭管了。

  一年下来,赵含意和班上的同学总算熟了不少,也算渐渐适应了初中生活。初二,老班给大家重新调了位置,恰巧武远安排在她旁边,后桌是一个高高的女生。赵含意这人就不爱说话,她和男生就更不怎么说话。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她和武远都是非必要不交流,期间很多人找武远问问题,他很有耐心,还要人给他反映意见。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生,有些惊讶,他是很受欢迎的一个人。一天数学课上,赵含意的手不小心碰到笔,笔不受控地“邦”“邦”掉在地上,也许是那道题太难,她停顿了一会,待她弯腰去捡,却不想碰到一双手,他们的头挨得有些近,赵含意烫手似的松手,轻轻说声:“谢谢”,“没事”,武远笑得很灿烂。赵含意集中精力重新投入课堂,心却跳个不停,脑中放映着刚刚的那一幕,感觉有点奇怪。一段时间后,赵含意和周边的同学更加熟悉,并且和后桌金珥交了个朋友,她为人挺好,总是和同学们分享吃的,有时候全分出去,连一口都没吃到。

  一次下课,金珥不经意地说:“你们的笔情侣款啊。”赵含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有两支类似的笔。“什么,我的笔几年前就买了。”,赵含意回答。颜色有点像,商店的笔,就那几样,或许就买到类似的了。赵含意觉得金珥的的神情有点怪,也不在这件事上费脑筋。

  有一天,她们的朋友郁漓神秘的问:“金珥,你的某人今天和你聊了什么呀?”金珥脸上泛红,不说话,“什么金珥喜欢谁?”赵含意一脸困惑,她没听见回答。她不知道她们是否把她当朋友,总是与他们隔了一层,从每次去吃饭以来,她们像施予者,有时和她聊上一两句,对的,她从不擅长社交。后来,金珥告诉赵含意喜欢的是武远,赵含意恍然大悟。

  偶然的一次,武远的兄弟张文松调侃他:“我啥时候能脱单啊?武远怎么不理我?”他眼中透出一丝狡黠:“初一的时候给你擦药那女生呢,金珥,一看就是喜欢你啊,不考虑一下,你先脱单虽然我有那么些不满,但等你有经验了,教我脱单呗。”说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滚,聒噪。”武远装作不耐烦地说。张文松拿他的喷雾,对着武远的膝盖,笑着说:“我来模仿一下,是这样吧?”武远说:“你一天天的没完了是吧?以后有麻烦别找我。”张文松闷闷地说:“还不让说了。”赵含意站在教室门口,这才明白那天看到的人是金珥,难怪看到她和武远说话,她感觉金珥神色总怪怪的。

  一天老班抱着一沓作业本走到过道,将作业本往赵含意那边递,“把作业发下去。”赵含意坐在里面有些拿不到,武远也不帮忙,还没等完全接住本子,便散落一地。“武远怎么不接一下?”武远闷闷的说:“我以为他能接到。”武远也不明白为什么每当他要帮她捡笔时,赵含意都要特别着急捡起,即使掉在他这边,每当有人递作业本时,她总是向他一步接住,不让他帮忙递下。他是她避犹不及的人,也许赵含意真的很腼腆,他不明白,但也没什么时间拿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每天的作业够多的课程,任务也重,没空。

  “武远,这题怎么写?”金珥轻轻问。“给我看一下。”赵含意那题也不会,就借着这个机会听。武远讲了两遍,金珥说:“这个中间值是怎么得来的?”武远耐心的解答,金珥说:“还是不懂。”赵含意忍不住插嘴:“应该是由价格推出来的。”她说出自己的想法,武远也点头,“这数量这是怎么回事?”她问武远,赵含意没有解释,武远又给金珥讲题。到后面金珥懂了,赵含意后知后觉,金珥的数学不比他差,她大概没事瞎掺和了。

  中午,她们去吃饭,在老师的喋喋不休中,她们终于下课。到食堂,基本座无虚席。三个人的位置难找,郁漓和金珥坐在一起,邻桌还有一个座位。也不招呼赵含意,赵含意沉默地坐在她们领桌。赵含意心里有点酸,一次又一次的想:“朋友是这样的吗?”只不过她想早点离开,每次也没和她说好要一起吃饭,不过吃了几次就她就习惯了。她担心她们抛下她,她担心有同学问她独自吃饭的原因,她担心同学可怜的目光。如果一个人不怕孤单,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那是一个多么自信的人啊!那么,她的世界会阳光明媚,因为她的内心强大。

  赵含意开始是憧憬高中,上了高中,她将重新建立人际关系,只要她努力学习。毕业晚会上,金珥没有跟武远告白,班上倒是有几个告白的,吵到赵含意耳朵疼。她看见武远,又瞧见他手肘上的疤痕,想象金珥给他涂药的情景,他那时开心吗?赵含意看向教室中央,有人在唱歌,赵含意听着独具特色的音,耳边又是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接着,冯籍和张文松推搡让武远唱歌,他倒是自然的上前。借人家手机唱起来,不算好听,甚至有些跑调。赵含意忍俊不禁,突然和武远对上视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眼里含笑。赵含意有点呆。赵含意出去透气,回来时,看见金珥和武远走过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告白成功了吗?”但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心口莫名的有点堵。赵含意不愿再想。

  晚会结束后,赵含意脑中两个小人打架:“告白了,没告白。”她找到金珥,先聊上几句,状似不经意地问:“今天和他告白了吗?”金珥有点吃惊,毕竟她不像会问出这种问题的人。“怎么想知道啊?”“也没那么想。”

“说实话。”“我想知道。”“我不想留遗憾,以前担心表白会被拒,但现在已经要毕业了,我不用担心失败后见面会很尴尬,所以我表白了,我希望他能看见。”“噢,那挺好的,成功了吗?”金珥笑:“你猜。那时,我不在意结果了,我只希望他能看见我的暗恋。”顿了一会,她说:“他拒绝了。”金珥记得他说:“谢谢你的喜欢,但我还没有恋爱的打算。”金珥有点失落,她心中的暗恋终于让他知道了。武远说:“没事的,你很勇敢。”金珥重新扬起笑容。赵含意对金珥说:“谢谢你告诉我。”金珥看着赵含意:“什么时候想起这些事了,喜欢武远?”赵含意懵了:“没有吧。”金珥笑了笑,离开了。

  之后,赵含意每每回想起初中,觉得她能碰到武远是多么幸运。毕业的告白有时只要一个结果,至于怎么样,也不必想,就给这段暗恋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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