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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从“垃圾婆”为什么叫“垃圾婆”说起。其实很简单,因为她和她的丈夫从外地来,来这个小镇的工作就是收破烂,每天她丈夫就骑着三轮车,载着她到处收购旧铜旧铁琉璃瓶,破锅破鼎破胶拖,他们一遍遍地喊着。
他们住在郊区的一个自建房,因为他们收破烂异味太重,所以没有人愿意和他们做邻居。他们就只好一步步搬到这里来,人们也懒得将破烂送上门,所以他们上午一趟,下午一趟,把收购的东西带回来,晚上则是整理。
然后有个小货车会来找他们,把他们打包整理好的废物载走。因为他们有这个销路,可能是因为大家都不想收破烂,所以一直都是他们在做。我认识她们的时候,垃圾婆已经是五十多岁了,比我奶奶大上10岁左右。
我奶奶的孙子,也就是我都已经8岁了,垃圾婆的儿子才10岁。她的孩子没有读书,整天由她们两夫妻载着收破烂,人家叫他“垃圾仔”。他没上学的原因是因为他没有户口,不仅没有本地户口,连老家的户口也没有。
原因要从这个孩子的身世说起。据垃圾婆说,当年这个孩子半夜被人扔在车站门口,她一早去车站“捡垃圾”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孩子奄奄一息,她就带回家了。但是没有人可以为她作证明,大家说这孩子是被垃圾婆拐卖来的。
还有传得更邪乎的,说是那个平时给他们收购废品的小货车就是专门拐卖小孩的,大家都要小心。这次大家都坐不住,政府启动调查,结果发现根本没有这回事。时间久了,大家就忘了,只有垃圾婆还惦记着孩子的户口问题。
按照当时的政策,领养或者收养孩子,得有福利院的证明,然后才能填相关表格,接着才是迁入户口。如果垃圾仔要入户口,就要先送到福利院,然后查清楚孩子是不是真的孤儿,再由垃圾婆他们完成领养手续。
这个时间可能需要半年,他们舍不得孩子待在福利院,所以一直就不了了之。等我再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已经读大三了,那年暑假我在镇政府民政部门实习。垃圾婆带着垃圾仔来写《死亡证明》,她丈夫去世了。
她丈夫生病的最后几年,她一个人没办法又带孩子又照顾病人又收废品,于是改种香蕉。多数时候,有人上面收购香蕉到市场买。偶尔她也载着孩子出来,一边卖香蕉。这个时候,大家对于她更多是同情。
只要她卖的香蕉,大家很快就买完,让她尽快可以回去。她这次到镇政府也一样,后面还有香蕉和孩子,香蕉大家都买了。孩子却好像我当年见的一年,身体从来没有发育过,好像时间在他身上凝固了。
很快,我就发现他的智商也被封印在当年,说话什么都是小孩子的感觉,虽然他的身份证显示他22岁了。我也从垃圾婆的身份证中第一次知道她叫黄绢,而她的语言却没有当着他户籍所在地的口音,完全的本地话。
再知道黄绢婆婆的消息时,她已经去世半年了。她的孩子因为无人照顾,最后还是去了福利院。我想起汉朝文学家蔡邕在曹娥碑上题有八个字:“黄绢幼妇,外孙齑臼”。杨修是这样解释“黄绢”的:黄绢,色丝也,合起来就是“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