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忽的从床上坐起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向床头的闹钟,又是六点半,王二倒头瘫在床上,他已经做了好几晚上的噩梦了。
昨天晚上,王二梦见自己高中的时候。
留着象征成熟的小胡子,早上还是喜欢买学校门口的饵块油条,成绩中等,心思狡猾。
高考前的一个星期他用心做了“天衣无缝的小纸条”,六月七号的早上,他站在考场门口接受检查,捏着文具盒的手隐隐颤抖,他强装镇定的咽了咽口水,直到监考员懒懒的挥手王二的心才缓缓落下,他坐在考场里不停的擦着汗,桌上的文具盒被他视作唯一的浮木,他相信只有紧紧抓住才不致被淹死。
试卷发下来了,王二快速浏览完所有题目缓缓舒了一口气,还好,押对了几个题。他左手按在文具盒上,右手紧紧的握着笔,王二不敢直直地望监考员,于是他决定低下头用余光瞟
一二三就是现在,
他快速的翻开文具盒,准备拿出纸条
“啪”王二的文具盒掉了,密密麻麻的小纸条从文具盒里飘了出来,掉到黑黑的地上,静得可怕的空气被文具盒掉落的声音撕破,完全呆住的王二连同坏事儿的文具盒一起被拖出了考场,王二的脑子里炸了,嘭的一声,他看见浮木沉了,自己也被淹死了。
他醒了,在六点半的时候。
高考过去好多年了,那一年,他的确作了弊,幸好,成功了,去了北方的大城市。即使很多年过去,王二还是忘不了当时内心的害怕,那种颤抖,紧张,不安的情绪几乎充斥了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即使零分也绝不作弊,他想。
前天晚上,他梦见自己工作的时候。
王二大学专业是会计,谈不上是什么梦想,只觉得会计毕业了容易找工作,后来毕业了,的确,他不算费力的找了份还不错的工作,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他梦见关系一般的同事约他去唱歌,反正没什么事儿,更何况自己才来上班,也应该和同事打好关系,这样想着,他去了,当晚喝了不少酒,大家都玩的很嗨很开,有不相熟的同事给王二发烟,王二没有多想就接下了,吸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来不及深思他就醉倒了,第二天醒来身旁陌生的女人让得他措手不及,后来几个月里总觉得食欲不振,再后来,他例行检查身体发现自己患上了艾滋病,拿到诊断书的王二猛然惊醒,又是六点半。
王二记得的,那时候他刚刚入职,好些同事邀约着去KTV给新同事庆祝,王二去了,只是歌唱到一半妈妈就打电话来说出大事了,王二匆匆忙忙赶回家来才发现只是家里的电视机坏了,王二不耐烦的坐在沙发上数落着夸张的母亲,抱怨父母耽搁了自己与同事相熟的机会。
母亲低着头小声 :“我和你爸好久没见你了嘛。”
父母佝偻着身子坐在角落里,像极了不懂事的小学生。
王二玩着手机,假装没听到。
梦醒的王二眼眶湿了,他想起来了,后来单位确实是有个新同事得了艾滋病辞职了,原来,原来是爸妈救了自己。他抹了把眼泪,拿起手机翻到妈妈的电话,手机嘟嘟嘟的响着,电话那头就是没人接。是啊,怎么可能接得通呢,子欲养,亲不待。
还有一天晚上,王二梦见自己打怀孕的妻子,一下又一下,未出生的儿子随着妻子一起流走了。
六点半梦醒,王二又是一身的大汗,还好还好,自己还是忍住了。
噩梦不断的王二去医院开了安眠药,医生说他年纪大了,不适合吃这类药物,王二摆摆手,拿着药转身走了,医院的走道很亮很宽,王二一个人走着,背影又小又孤单。
这一生阿,王二做错了许多事,在每一个梦里他都被愧疚打醒,他每天吃很多的安眠药,恍恍惚惚中,他也知道自己快死了,他不怕死,只是希望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