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办了个征文比赛,面向社会征稿,第一季的获奖名单在前几周公布了,麻烦也在这时候来了。
获奖作品里面有一篇在校大学生的作品,是两个人合写的,暂且就把这俩作者称为A和B吧。稿子来的时候,一直都是A在和我沟通,从编辑到推送,一切无常。说句题外话,这篇田野调查风格的作品挺扎实的,能看出来,两个人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几周之前,第一季度的获奖名单公布了,A和B的这篇作品榜上有名。也就在这个时候,从来没露过面的B出现了。
B找来和作品本身无关,中心意思就是,她和A在稿费的分配上起了矛盾,A认为B出力不多,不同意平分稿费。
说实话,我有点懵。这个征文比赛本来大多就是个人投稿,不涉及稿费分配的问题。而且作为报社,我们无权干涉合写稿件的稿费分配,两个作者有了矛盾,找到我们来好像也解决不了问题。
但B紧接着发来一段微信聊天的截屏,却让我觉得自己脱不了干系了,从截屏里的头像看,那好像是我发给A的几句话,我在建议她该如何分配稿费。
我们这个比赛,只要投稿被采用就会有一笔稿费,如果获得了季度奖,则是更大的一笔奖金。看B发来的截屏,我发第一笔稿费的时候,好像明确给A建议过,如果出力多少不同,就该以某种比例分配稿酬。
愣了半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B,因为那笔稿费发放在两个月前,是我把钱转给A的,但当时说了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而且因为重装过微信,我和A之前的聊天记录也没有了。
看截屏这话,文绉绉的,真不像我的风格,还有那个表情,也不是我的风格。可这话如果真的是我说的,那A和B的矛盾,我就有脱不了的干系。按B的话说,A就是把我这番建议当了“尚方宝剑”。
我只能先好言安抚着B,然后去联系了A,说实话,我真想知道,我自己当初是不是有过对于稿费分配的建议。于是,在聊天记录已经不见的情况下,我跟A编了点“善意的谎言”
看截图意思已经很明显了,A冒用我的头像伪造了聊天记录。这种招数我也用过,是在跟朋友开玩笑的时候,我没想到,大学生之间会用这种方式,来解决稿费的争端。
后来我听说,在发第一笔稿费的时候,A和B已经有过争执了,甚至闹到了在社交媒体上“互撕”的程度,所幸最后还是平分了。只不过当我们这个季度奖评出之后,在更多的奖金面前,两人又起了争执。
谎言被揭穿了,A跟我道歉的很诚恳。其实我并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份被冒用,但还是借机跟她说,在季度奖金下来之前,两个人一定要把分配的问题解决好。
电影截图 | 《聚焦》
这件事算平息了,后来我也在反思,其实在最初发稿的时候,A就对署名的顺序有过询问。当时我没想太多,甚至没考虑署名里面哪个是A、哪个是B,当然,也就没发现其中的隐患所在。
要说署名先后有没有区别,那是肯定的。就像很多电影字幕里要标注上“排名不分先后一样”,反过来说,大众的眼光里,署名在前的那个人,可能付出的更多、也更出众。
这道理我是在报社当实习生的时候明白的,一般实习生参与的稿子,实习生的名字都会在记者后面。多亏带过我的师父们都很无私大度,当我有了更多自己主写的稿件后,他们会让我把我自己的名字署在他们前面,而且一定要用自己的邮箱发给编辑。“这样编辑才会知道,这稿子主要是你完成的,更多体现的是你的能力。”
我挺谢谢我最初的“师父”们的,署名这事是他们替我着想了。但后来我也见过一种实习生,去跟编辑抱怨,某篇稿子是自己主写的、署名应该在前面,可他(她)也不看看,最后见报的稿子和原稿比,改动了多少。
至于稿费的问题,可能和署名的先后无关,但同样也有分歧存在。以跑热线为例,无论车祸、火灾,社会部的记者采访完之后,总有需要“跑口儿”记者帮忙问下官方说法的时候。有的报社分配制度无关乎署名的先后,直接就把绩效平分了。也有的报社还好些,是领导打分制度,知道记者付出的多寡,在绩效上也会有所体现。
如果是平分的话,热线的记者多少会不平衡,一句“XX部门表示XXX”就分去了一半绩效。当然,我也遇到过不少豁达的“跑口儿”记者,问完说法之后,直接就说:“这事不用给我署名了。”
爷爷的“总结”
其实,我真的不希望“署名”这事变得这么功利,我更希望,这只是和“荣誉”有关的事。
我见过那种热心读者,会仔细看每个记者写了哪些稿子,见面的时候,还要跟你讨论讨论。还有我爷爷,在我到报社的最初几年,从实习生开始,他一直在统计我写的每篇稿子。到了年底,会给我一张手写的“总结”,上面记录了我发了多少篇“头条”、上了多少个“一版”。
当然,时代也变了,我现在无论采写还是编辑的稿件,基本都是发在微信公众号上,我爷爷不用手机,他一度以为我表现太差,被报社开除了。
但我还是觉得报纸上的“署名”自有他的魅力所在。我还会跟实习生建议,如果他们的稿子发在了报版上,最好留下一份纪念。自己的名字带着油墨香印在报纸上,那分量,还是重过在键盘上的几下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