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铭博
我们整一个蛙群都生活在一口破井里。
这口井很大,可以容纳下几百只蛙。墨绿色的石斑生在早已破朽的石墙上,青苔遍布井底。腻腻的,滑溜溜的,井口有一片井盖,几乎遮住了全部井口,只留下一个小口,仅容得下一两只娃同时进出。
我们从来没有出去过,不知道从几辈开始,就一直在这里边活着,吃着飞来飞去的小蚊虫,我们一般都低着头,眼睛看着脚下。有时外面电闪雷鸣,才会抬头望着那个小口,想象着,谈论着:“这下雨,肯定跟流下来的水一样,一整片水从天上倒下来。”“外面的白光,听年纪老的说,是叫作电,一道一道的。”我们只是想着,但从来不试着跳出去。“这里边多好啊,有吃有喝,不用怕有其他东西来捉我们。”“听说外面很危险的,一出去就会被吃掉”长辈与小孩都会讨论关于外面的事情,然后说这里面多好。
雨哗哗地下着,水流入井中,使井底成了一个小的池塘,正像这些水,越积越多,一个念头正在我的心中萌发: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有光,会下雨,要不,出去外面看看?
我赶紧控制住这个想法,但越想摁住,它便越长越大。终于,我将这个念头告诉了父母:“我想出去外面!”“小孩子,瞎说些什么,莫想了,不可能啦!”“我们这生来便是井底之蛙,没有天空的!”父母惊奇却又有点恐惧地否定着“外面有很多的其他的奇形怪状的生物,会把你吃掉的!”我会出去的,至少,会拼尽全力去试的,我心中暗暗告诉自己,我会拥有,属于我的天空的。
外头的光又照了进来,一片温暖,我靠着井壁,用力一跳,用脚趾扒住壁缝,再向上一跳,但是没有成功。我仰面朝天,摔在地上。“他想出去,别想了!”“就是,我们本来就是面向地面的青蛙,没有天空。”旁边的蛙围上来,交头接耳,对我指指点点。“谁说的,我们本来就该这样?就算是,也要去试一下才能知道!”我气愤地推开蛙群,跳了上去。
从此以后,在他们眼里,我是个怪类,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终于,光又照入了黑夜,照在墙上,鼓励着我向上,我纵身一跃,前脚扒住井口,用力向上拉扯着,前身探出井口,努力地攀上去。此时,我的前肢已经疲惫不堪,使不上力,仅凭意志支撑着,再用力,努力一把,就能拥有自己的天空,我心中想着。于是,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量,双掌一用力,便攀了上去。
月光清冷明亮,照在我的身上,我仰面躺着,看天上繁星点点,一闪一闪,似乎在对我表示祝贺。原来如此,发光的月亮长这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心想:我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天空!我回过头去,看着井中的蛙群,它们依旧我行我素,偶尔看见了我,也指指点点“他不久就会死的,甭学他!”我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的眼睛永远看向地上,那你永远不知道,看向天上有多快乐。井底之蛙,也有自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