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村口一位驼背的老人,是父亲。这么多年的土地为伴,岁月怎会饶了谁,他真的老了,乡里好多离开时还是壮年的人也都显出了龙钟之态,着实一个温饱线上挣扎的年代,庄稼地里养出的人,大多都岁月加身,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今天的父亲,心里是愉悦的,儿回来了而且不走了。
几杯浊酒,父亲回忆起母亲,那个他三岁时便因为家贫没钱治病死去的母亲。父亲谈起最近老是梦见到她,还是走时的模样,她没老。
这么多年,谭平无数次问过“母亲呢”,但换来的都是一顿暴打,一个孩子的心里自一次次的疼痛后坚信父亲并不爱母亲,但今天这样的情感流露,才知道一方岁月弄他心里又有多苦。
间或父亲淡淡说了句“走了也好,走了好”。他还是那么倔强,那种庄稼人特有的执拗,还是不愿表露自己的情感,好像怕太多的脆弱就撑不起这厚重的庄稼地。
看着眼前的父亲,默默里一个拳头紧紧握着,只有他知道来日可期,好日子可待。但这样的喜悦现在还不能告诉父亲,得细细周全筹划。其实他不知道,一个更大的命运之网早就将他笼入其中,正在徐徐展开。
接下来要开始的便是在当地造势,让更多地人听见、知道这样一块玉的到来。而当时的 “厂上”(一个往来中缅面向全国的毛石交易市场)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初来乍到,谁又会在意你这样的新手呢,而他要的刚好就是大家对他的不自量力议论纷纷,因为他真正心仪的买家并非当地人,而是往来全国商贸的广东商人。
他正好利用这样的言论把这些大商人送到自己的身边。不出所料,来往贸易的广东商人听说有这样一个手头有好料的人,便慕名找来。
前来的是一位外在穿着整洁低调的中年人,从他白净修长的手指也可看出这是位家世优渥的人。谭品也尽量显出笃定、不卑。
几句简单交流,谭品决定让这位先生先看看,毛石被稳稳从袋中取出,轻轻放在桌上,几眼,只见商人左右打量,灯光打探,浅露眉间川字纹。
这样的举动让本还冷静的心几近揪了起来。十分钟,商人神色稍显平静,和谭简单交流,便告辞而去。出师不利之感木木升起。
是日回到家中,恰好父亲不在,便径自回房。头枕手背静静躺在床头,不经意闪过今天商人的表情,那是一种怎样难言的纠结呢,是他看不明了,还是有意套路?
想来真是晦涩。翻身拉被埋头睡去,辗转一夜似睡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