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座城池(二十九)

不得已,我把南茜从睡梦中唤醒,我又要带着她一起去捕鱼了。

出了门,我又看见了那位老者安详地坐在椅子里。他那浑浊的眼里,早已黯然无光。只是呆呆地望着海平面。我还是忍不住热情地上前打招呼:“早上好啊,先生。您一整夜都在这里么,您到底在看什么呢?”“我在等待。”那位老者说了和昨晚一样的话。我仍旧不解,不死心地问到:“您到底在等待什么呢?”……我等来了咸咸的风,等到了海鸟在头顶上盘旋,可是我没等到那位老者的回答。

我如昨日一样,匆忙地与老人告了别,和南茜开始了海上的繁忙。今天运气出奇地好,没多一会,我们就满载而归。费力地登上最后一步阶梯时,太阳炙烤着我,我觉得自己要晕倒了。

接着,我挨家挨户分了些鱼给他们,听着他们说谢谢。我忽然觉得这个岛除了交通不方便之外,其他的都还不错。炊烟从各个家里跑出,我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多亏了南茜的帮忙,才能顺利完成午餐的制作。德沃还在酣睡。“德沃醒醒,起床吃午餐了!”我过去叫他。德沃“嗯”了一声,翻了身继续睡。“德沃,午餐准备好了!”我过去推搡着他。“别烦我,滚啊!没看见我在睡觉吗?”德沃对我吼道。我转身退出了屋子。

我扯着不自然的微笑对南茜说:“南茜,我们先吃吧,德沃在睡觉呢。”“你们刚刚吵起来了么?”“没有的,德沃在睡觉,等他醒了再说吧。”这一顿饭,我吃得味同嚼蜡。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我忽然间忘记了到底什么才是自己所追求的生活。

德沃醒来,已经是下午了。那时候,我正在午睡。“斐多曼,我今天睡得好香啊——有什么吃的吗?我好饿啊。”“我早上弄了点鱼,你吃吗?”我尽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以免拳头砸在他的脸上。“我爱吃鱼,可以的。”

“我没来之前,你们都吃什么呢?”我忍不住问到。“诺,你看得到的——那一片森林里有许多野果,我们就吃那个。斐多曼,你做的鱼真好吃啊。你每天都会捕鱼吗?”他狼吞虎咽着问我。“如果没有吃的话,只有吃鱼。”他揩了揩嘴边的油:“那你别走了,做鱼给我吃吧。”

我没有回答他,我静静地看着他吃着。“你知道那个老人在等什么吗?”我突然想到那个老人一直在说“等”,我撑着脑袋好奇地问德沃。“你是说雷莱尔么,那个窝在躺椅里的那个老人?”“是的。”“那他的故事可就长了。”

雷莱尔之前是位伟大的航海家。他在三十岁的时候娶了位漂亮的女子,没人知道他的妻子叫什么。他对他妻子的隐私保护得很好,他很爱她。一般人是打探不出她的隐私的。他将他的船作为新婚礼物,邀约妻子与他共同航海。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在航海期间,他妻子怀孕了。他自是又惊又喜,他说这是大海给他的礼物。

他不敢再往世界的尽头驶去。他深知海上的天气瞬息万变,生怕出了什么差池。可没想到,就在返还的时候,他们还是遇上了雷阵雨。海上掀起的巨浪仿佛要把世界上的一切都吞噬掉,他的船失去了控制撞上了礁石,船身再也撑不住那样强的风浪,他只能弃船而逃。他可怜的妻子还在船舱里睡觉。海水漫进了船舱,她妻子跟着他的船,一同葬身海底。

他们全靠木板的支撑,顺水漂流到了铎岛。后来雷莱尔就变得疯疯癫癫,他一直在等,等他的妻子。他们是被世间抛弃的人。铎岛,是他们最后的家园。他们出不去,那些人也不会来。

我问德沃,愿不愿意跟我走。我有船,可以带他们离开。德沃说:“不了,斐多曼。我们在这里,很安逸,也很自由。”

我还想说什么,门外有人在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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