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到一省会城市发展。朝九晚五的工作让单调的生活亦显得充实。
一日,公交车上,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形形色色而又步履匆忙的人们奔赴各个目的地。突然,一阵淡淡的清香没有征兆似的扑鼻而来,给这乏味的公交永叹调带来别样风味。细寻这清香的发源地,原来,是从一购物袋发出。拎购物袋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阿姨,格子衬衫下依稀可辨微胖的身躯,岁月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留下痕迹,些许白发分外抢眼。正疑惑是什么发出如此沁人心脾之味时,车子一个急刹车,一些白色的小花从购物袋里跳出,原来,是这些花儿散发出来的香气,我恍然大悟。然而我竟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槐花?都市竟然有槐花?再定睛一看,果然是槐花!!惊喜与感动顿时涌上心头,心中不禁思绪万千……
儿时,每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各种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而唯独槐花开得最晚。其实,它虽叫做槐花却不被家乡人认为是花的种类,反倒把它当做蔬菜的一种。每年槐花盛开的时候,就是孩子们的天堂。
一串串洁白雪的槐花,俏皮地藏在枝头树叶之间。层层绿叶仿佛给她们掩上一幕幕屏障,以此遮挡她们的娇羞。春风拂过,缕缕清香传来,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是什么让她们如此淡而优雅?又是什么使她们洁白可人、清香扑鼻?还未来得及等你思考,已有调皮的小孩儿蹦蹦跳跳伸手撷下一串放入口中:“哇塞,真甜。”看着他们惬意十足的样子,自己也禁不住伸手去摘这串串娇羞的槐花,慢慢放入口中,凉凉的,甜甜的,舌尖仿佛触到花蜜一般,甜而不腻,淡而馨香。
一年一度的槐花盛宴就此拉开帷幕。东家一根长长的竹竿,西家一把镰刀,组合成简易的工具去给孩子们“捕获”这串串在他们看来的“天赐良食”。于是,一幕幕闹剧就上演了。东边郭大娘端着盆,西边王大婶拿着篮子,张大伯的儿子张小胖亟不可待的边跑边大口大口吃着香甜的槐花,那模样,好似吃下一片春光,真让人哭笑不得。看,这边一个小姑娘用槐树叶编成草环戴在头上,俏皮的小辫子在草环的映衬下更显得可爱。那边二柱子也不甘示弱,一边帮妈妈捡掉在地上的槐花,一边调皮地将两串槐花挂在耳朵上,活像一个小姑娘。这时,突然从树上掉下一串槐花刚好落在他那光溜溜的头上,那调皮捣蛋样,搞笑极了,笑得张大娘直喊肚子疼,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二柱子:“你这小兔崽子,活脱脱一个淘气鬼。”二柱子也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不打紧,正吃着的槐花一下子从嘴里滑落到他那圆滚滚的肚皮上,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不用说,也不用看,这天中午家家飘来阵阵槐花香,那香味让人忍不住肚子咕咕直叫,口水直流。乡亲们把槐花从花串上捋下来放到盆子里洗净、晾干、拌上面、放进蒸笼,经过大概三十多分钟火候,“蒸菜”就做好了。笼屉一掀,缕缕白雾直冲屋顶,丝丝槐花香直钻鼻孔,惹得孩子们个个拿着空碗围着锅炉团团转,那个馋呀!这个时候父母总会给孩子们盛上满满一大碗,拌上蒜泥、香椿叶就可以吃啦,看谁狼吞虎咽,吃了一碗又一碗。饭后,大人们总是指着孩子们西瓜似的肚子开玩笑:“二柱子,看你肚子吃的像猪八戒,娶不到媳妇喽。”二柱子不服气,撅着小嘴:“张大伯,你的肚子比我的还大,你也娶不到媳妇,哼。”张大爷笑得合不拢嘴:“那你说说看,你张大娘是谁?”二柱子气的肚子一鼓一鼓的,活像一个小皮球,瞪着他那俩小圆眼,气呼呼地找妈妈评理去了。
“下一站,文化路公交站,请下车的乘客提前下车……”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现实。不知何时,眼角已湿润。车窗外依旧车水马龙、行色匆匆……
故乡的槐花,你们还好吗?请帮我问候孤身一人在家的慈母,也请告诉她,她的女儿不论何时何地都爱她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