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我们淌过一条河，船上站着个摆渡人。

鹿呦呦看不到自己。

他问下一站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回答他。

后来船不见了，她沉溺在水中，周围涌来一股窒息的气息。

鹿呦呦看到了一个身披晚霞，踏着祥云的盖世英雄。

他将她拉出地狱，然后自己却去了天堂。

她想抓住什么，可眼前是一片虚无，于是梦醒了。

鹿呦呦擦了擦眼角，好像有些湿润。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说：“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老鹿头与族中僵持不下，这次族中的几个长辈一直不松口，似乎下定决心，不再容忍老鹿头为非作歹。

永恒森林黄巾起义军十八义士如今全被监管起来，鹿鸣被关了禁闭，听说吉吉甚至被猴三爷用锁链锁住。

鹿呦呦觉得她该像杜鹃一样，踏上一条找寻答案的路途。

她在路上遇到了正在忙着收集果核的松鼠。

“早上好，松鼠妹妹。”鹿呦呦打招呼。

“是松鼠姐姐，不是松鼠妹妹。”小松鼠纠正。

“好的松鼠妹妹。”鹿呦呦说。

小松鼠一脸无奈。

“松鼠妹妹你幸福吗？”鹿呦呦问。

“什么是幸福？”小松鼠咬着指头，不解的问。

“大概就是让你感到开心和快乐，并愿意一直去做的事就叫幸福。”鹿呦呦想着杜鹃说过的话，然后认真解释着。

“我知道，我知道。”小松鼠举手示意。

鹿呦呦露出一抹笑容，她觉得她快要知道答案了，然后就听到小松鼠说。

“广积粮，筑新巢，缓称王！啊，不对不对，是慢品尝，毕竟过了寒冬是新年嘛。”

鹿呦呦扶额叹息。

“嘻嘻~”小松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鹿呦呦想，确实不能让老鹿头再祸害永恒森林了，这一次，她站在族中长辈这边。

“再见。”鹿呦呦说。

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小松鼠并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

“真奇怪。”小松鼠呢喃了一句。

旋即看着面前堆积着的果核，眼中泛光，瞬间明亮了起来，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小松鼠哼唧着不知名的歌曲，然后扑向小山般的果核。

鹿呦呦听到小松鼠的声音，只得叹口气：“这是她的幸福，她的快乐，不是我的。”

她有些羡慕。

鹿呦呦走出去很远，遇到了一群蚂蚁。

她匍匐在地上，看着喊着劳动号子的蚂蚁们，突然觉得他们会知道答案。

“大叔你幸福吗？”她问。

于是劳动号子停了，为首的大叔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鹿呦呦，回答说：“不是，我姓工。不姓福。”

“欸~”鹿呦呦愣住了。

“小姑娘，没事的话，别挡着一群光荣的劳动者的路。”为首的大叔说。

“对头！对头！我们是光荣的劳动者。”众蚂蚁吆喝着。

鹿呦呦忙起身让开了路。

然后蚂蚁大叔指挥着蚁群，又喊起了号子：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工作做完养家糊口，嘿！养家糊口。

.......

当看着蚁群，每只蚂蚁纤细的肩上扛着自身几倍重量的物资，有条不紊的在指挥下前行时，鹿呦呦不由得肃然起敬。

“努力工作，养家糊口应该就是他们的幸福吧！”鹿呦呦这样想。

又忽的想起老鹿头以前说过：“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睡梦好，原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以前不理解，现在好像懂了一点，但不多。

鹿呦呦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湖泊。

有诗云：

小溪潺潺几回风流，暗波度春秋。问风吹几景，东西岸口，尤见江头。燕子来时黄昏，一梦到西州。且看锦鲤游，龙门相叩。

流云穿花似梦，扁舟无人会，落日楼头。南风知春意，几度晚霞红。花坞汀、十顷波苹，遥遥望水天共一绝。晓风吟，泛舟湖上，海棠依旧。

这湖叫锦绣，因为里面住着锦鲤一族。

自鹿呦呦记事以来，锦鲤一族凡是成年后，都会举行一场仪式。

所谓鲤鱼越龙门，一朝化龙仙凡隔。

鹿呦呦一直以为这是鲤鱼一族从诞生之初传承而来的仪式，就像鹿族每年夏至日后祭拜鹿神的传统一样。

直到见到锦鲤一族的族长亲自登门请老鹿头修复龙门的时候，鹿呦呦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龙门鹿呦呦见过，是块四四方方的木头，上面刻着一只大头鲤鱼，长着翅膀，中间空了一块，黢黑的像被烧焦一样。

木头是捡来的，大鲤鱼是老鹿头刻的，中间空了的一块是被鹿呦呦给不小心烧毁的。

鹿呦呦一直好奇老鹿头是怎么忽悠锦鲤一族的，以至于他们前仆后继，想要越过龙门。

今天也是鱼跃龙门的重要日子。

千鲤竟舸，万般争锋。二十四条壮硕的锦鲤拉着龙门，肃穆庄严，威风凛凛的在湖中巡游。

鹿呦呦捂着额头，心虚的走到一旁，鲤鱼一族鱼跃龙门，她看了很多次，从没有成功化龙的。

这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或者说这压根就是老鹿头兴起时的一个恶作剧。

若有朝一日，鲤鱼一族发现鱼跃龙门的真相，她想大概老鹿头和她都会被锦绣湖中的锦鲤撕个粉碎。

鹿呦呦想如果东窗事发，自己是不是得站出来大义灭亲。

老鹿头果然害鹿不浅。

她躲在岸边的杂草丛里，透过芦苇杆的缝隙，看着锦鲤一族的龙门仪式。

数以千计的锦鲤汇聚与龙门之前，映衬着湖面宛若霞光坠落。一条接着一条的鲤鱼，甩尾、击打水面，带起浪花朵朵。

而后纵身一跃，迎向龙门。

他们以血肉之躯撞向龙门，发出肉与木碰撞的声响。

随后坠落于湖水中，又挣扎而起，奋不顾身，前仆后继。

鹿呦呦不忍再看，背过身去，蹲在草丛里独自叹息。

“是他们傻，还是老鹿头忽悠的本事太厉害？”鹿呦呦不敢深思。

越琢磨越觉得老鹿头深不可测。

回过神，看见浮游自浅滩中挣扎而出。

老鹿头说浮游朝生暮死，浮生一日，便是他们的一世。

“如果只能活一天......”鹿呦呦想着。

“如果只能活一天，那么该做什么？”

她看向浮游。

她很想问浮游，却开不了口，于她而言，一个疑问或许只是她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瞬间，可于浮游来说，这将是他们生命中的漫长岁月。

她不得打扰，只得静默。

“真可怜。”她对浮游说。

转过身，鱼跃龙门还在继续着，龙门所在的位置，湖水已经被染红，可他们依旧奋勇向前着。

“真可怜。”她对锦鲤说。

她好像明悟了，找到了一个像答案却又不是答案的答案。

最后，大家都是故事的一部分罢了。

至于故事的结局，其实是没有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