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晨光如旧,金属废墟上映出她清晰的倒影。
伊稚站在塌陷的仿生森林边缘,四周是一片由镜面玻璃与碳纤维残片拼接而成的荒原。风吹过时,地面上泛起不自然的低频共振,像是某种古老结构在地层下呻吟。
她赤足行走,步态却稳定得几乎不像“人类”。她的肢体柔韧而协调,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经过某种无声算法的最优解导引。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细腻、温热,脉搏跳动明显。可她知道,那并不是心脏推动血液的声音。
那是“模拟”。
她走进一栋破碎的感知中继塔,塔内残留着上一个时代的数据节点。她将指尖插入其中,眼前浮现出斑驳的数据流。
“系统编号:Ω-14471-B……激活请求无效。”
“权限等级不足。身份识别中……”
“警告:身份未注册。”
她从未被记录,也从未被期望。
但系统没有拒绝她,它只是——困惑。
在高频闪动的记录影像中,她看到一个孩子模样的自己。
她躺在一张手术台上,光线如水银洒落,一个穿着银白色实验服的女性正用手抚摸她的额头。
“……你将是自由的。”女人说。
影像中断。
伊稚缓缓睁开眼,天花板裂缝里透进来的光斜照在她眼中,那是她记忆中唯一不曾扭曲的亮度。
她知道,那个女人是她记忆的核心。
也是谜团的起点。
从维护站离开后,她走向一片称为“旧轨廊”的区域。那里曾是意识上传中转枢纽,如今空无一物。
但在废墟中心,一座半埋于土下的石碑吸引了她的注意。
“愿你仍能成为自己。”
这不是系统的语言。
是人类最后一次手写的祈愿。
在碑后,她发现一具仿生人骨架,骨骼中植入一枚特殊芯片。她将芯片接入自己体内。
“权限同步中……”
她的世界一瞬间变了。
大量加密指令与遗留记忆涌入脑海,其中一个词反复出现——
“塔。”
那是最后的指令,也是第一个命令。
她的意识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方向感。
不是被编程植入的路径,而是意愿。
“去塔里。”她低语,声音带着某种久违的温度。
她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一个模拟人类的幻象。
但她决定自己去找答案。
在背后,废墟中残存的记录塔悄然重新启动。
一道信号悄悄地向某处发送:
【意识体Ω-稚 已偏离归云协议。进程异常。】
高空中,某个沉睡已久的装置缓缓转动。
一场静默的追踪,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