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野鹤的日子如白驹过隙,倏忽即逝。在妈妈身边的日子也随着我要升学进入倒计时。那个时候我很开心的: 终于要离开这个村子, 去见外面的世界里,我会认识好多人,吃好多好东西,我可以坐汽车,小小的脑袋一下子联想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相反,那个时候妈妈却变得局促不安。
"妈妈,你不想让我出去读书吗? 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我好奇宝宝的特性又上线了。
"心儿,你小小年纪咋想那么多呢? 我这是激动的!" 说完,妈妈立马转身去生火做饭了。
升学的前一个星期,妈妈照常每天跟我嘻嘻哈哈,白天开开心心陪我玩游戏,踢毽子; 晚上会带我去邻里邻居家串门,我能感觉到去邻居的路上她的步伐很沉重; 偶尔会擤一下鼻涕,黑夜总是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妈妈的保护色,我看不清妈妈的五官,只能感受到抓她手里的温暖。去到邻居家,我都会跟我的朋友们玩,留着大人在一边聊天; 那一晚回来的路上妈妈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哼着小曲,而是脚步愈发沉重,记忆中那段上坡路都是我连推带拉上来的,那个时候我单纯以为妈妈太累了,需要我这个小超人稍微施展魔法。
后来我才意识到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原来妈妈去邻居家借钱,因为我成绩不好,公立学校没有录取我,只好去读一些私立学校,正好学校校长是我们村的,也好照料我; 所有的问题都卡在了钱上边。那一晚,妈妈借钱被拒,对方提出不会借钱,却看上了我们家的的核桃树,那个我妈妈的命呀! 妈妈在我上学和核桃树之间选择了我。那一晚我不记得我和朋友玩的什么游戏,但是却牢牢记住了妈妈脸上的那份绝望,懂得了那张写着数字的"纸"的重要性。
向往常一样,我们早早就关灯躺在了炕上,皎洁的月光把整个屋子照的白亮白亮的,炕上,妈妈搂着我给我讲故事,故事如同往常那么精彩,但是妈妈也许不知道那一晚我哭了。不,也许她知道,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妈妈,我这么笨,让你跑去跟别人借钱,被拒绝,还卖掉咱们的命根子,你不生气吗"。我抑制住自己的哽咽声,问到。
"你很聪明,妈妈不想让你的天性从小就被这么机械性的作业压坏 所以让你可以放松地在自己的世界里驰骋飞翔……" 妈妈话匣子被我这么一问突然就打开了说个不停,我渐渐地睡着了,隐约中感到有一双温柔的手抹去了我眼角还未掉下的泪水。我甚至分不清眼泪是因为要离开家去外边上学的不舍,还是因为看到妈妈绝望的眼神。
天亮了,妈妈甚至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用欢快的腔调叫我起床,吃完早饭后妈妈开始给我整理上学用的日用品: 褥子,枕头,衣服……。边整理边哼着小曲,我也凑上去来一个二重唱,一唱一和的 。
整理完毕,妈妈又开始给我整干粮,偌大的一个又长又粗的馒头 恨不得把锅撑破,然后给我烤干,满满的塞了一书包。
后来我问妈妈:"当初邻居有钱不借你 却想让你卖给她核桃树,夺走你的命根子你不恨她吗"?
"恨? 傻孩子,你懂什么是恨吗? 人家借给你是帮你忙,不借你也是人家的权利,我们应该感谢这颗核桃树的存在,也得感谢至少人家还喜欢咱们家的核桃树,我要告诉你的是,虽然有时候我们会遇到一些令我们很难过的事,但是一定要铭记"感恩"于心。世界总是会奖赏那些懂得感恩的人的。"
"妈妈,我觉得你这段话讲的很有深度,我得把它加下来,讲给我的同学听,让他们知道我有一个这么智慧的妈妈" 。我语气中略带骄傲
"你妈我虽然小学毕业,但是上小学时我啥时候都考第一名",总觉得她还要继续说什么,却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