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经历过绝望吗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从一个饱经沧桑的人口中说出来的,或许纯粹就是一句为了炒热气氛说出来的玩笑话,所以越说越多。无论哪种,都剥夺了真正想表达这句话意思人的话语权。饱经沧桑的人经历的绝望,在别人耳中才是绝望。如果你资历不够,你说你的绝望,别人要么当做玩笑听听,要么用鼻子哼哼。没有几个人会在意。当玩笑话,当网络用语来说,大家觉得有点意思。然后一件微不足道的笑料,加上这么一句“有点意思”的话,大家不会去深究,只会在潜意识里觉得这两个东西落差很大。再加上自己是旁观者,别人的落差越大,自己便笑得越开心。
我经历过绝望。不论你们怎么看,我经历过绝望。
六月末,录到了喜欢的学校的最不喜欢、甚至最讨厌的专业。我想说我的感觉是五雷轰顶、六神出窍、七荤八素…但第一,这么说并不会引起共鸣,因为这几个词已经在网络上占据了一席之地,没几个人有对他们有原本意思该有的反应。第二,在那个时候我的感觉反而是很平淡。我注意到钟表并没有停止;天气还是很热;外面隐隐约约的聒噪声没有消失;我的生活没有停下。只是思想、感觉都暂停了。所以没有剜心的痛,没有力竭的喊叫,倒是有稳定感。可能是因为人跌到谷底就觉得再不会跌下去了的自我欺骗。
但其实都是假的。你以为的“谷底”仅仅只是你以为的谷底,可能还会有更深的谷底--可能还会有别人眼中更深的谷底。你在别人眼里只是笑柄。关于笑呢,我记得有个人是这么诠释的:笑是人对地位不如自己的人的恶意。我一开始不信,在生活中慢慢发现好像挺对的。我有时候发现正在笑的自己,已经站在了上帝视角。而对象总是那些做出超出常人(至少是我)的观念的事情。所以你掉的越深别人笑得越开心。并不是在抨击人性,只是我主观的认为这种理解很客观。
因为程度和定义不同,相信大多数人都会说自己经历过低谷。但所有人不会是同时掉进去的。在相同的时间点上,大家都在地上,可能地势不太一样,但总归在地面附近。只有数量为Δn的人在谷里,而这些人在Δt时间前还以为自己可以再向上走一个台阶超过很多的人,而现在非但没有上去反而掉了下来。这叫绝望。
我给它的条件是
第一Δn足够小。要是大家都陪你掉了进去你会感到绝望吗?至少如果有另一个人,你的绝望也会减轻一分,这可能也就称不上是绝望了。
第二Δt要足够短。时间过去三个月,绝望的后果还在,可你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人总是会适应环境,虽然你可能还处在绝对的谷底,但你心中定义的相对谷底已经不见了,绝望也是无稽之谈。
第三,之前的心理预计高度和现在的高度差Δh要足够大。才会有一落千丈的感觉
前面说过我进入了喜欢的大学里讨厌的专业。这个程度很深,至少主观上我的评价是--看到这门课的相关就想吐出来。
学院像一艘邮轮。大家拿着船票上了船,各自移动,不过半年,有的人爬山了上层夹板。这些人掌着舵。我也是很努力地向着这里爬,结果是越爬越低,一直到了弥漫着臭味、咸味的底层舱。要爬上去已经很难了。更恐怖的是,每天晚上,掌舵的人会和底部的人到同一间宿舍聊天、睡觉。
于是机构安排了跳板,让你可以选择跳到另一艘船上。对这另一艘船,你对它的了解很少,仅限于有时候偶然间隔着薄薄的海雾看到了它的船舷,或者看到了它的旗帜,或者听到了它的名号。底仓的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作为一员,和大家一起踏上了跳板。
我的信仰之跃还没开始就失败了。因为今天天气不好,海风很大,而且这个跳板是腐烂的。
我没有来得及把手机掏出兜便走进了考场,即便它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口袋里,搭出脚,在夏日的炎热中做个足疗。执行者们却很迅速,眼疾手快,一把拖着他的脚拎了出来。在他们看来顺理成章的,出乎我意料的,我被带出考场,考卷被没收 。
我跟他们说了很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事实,但无济于事。她们喝着咖啡,吃着带来的水果,拉着家常。有个老师甚至带着毛线团
他们说,没关系,明年还可以再来呀。这一次不算什么的,因为你也没有动它也就不给你记档了。
我说,老师,我这一年很重要的。
我觉得我很蠢。他们会在意我这一年吗。
总理会关心人民的生活。但机构,尤其是大机构的管理者和执行者,在他们容不下一粒沙子的眼中,在他们不耐烦的表情中,我看到的可能是“铁面无私”。
一次一次的回绝,一次一次的规定至上。
费劲心血准备了很久的考试。我还记得看到卷子上有做过原题的狂喜。
我仿佛看见了自己站在新船的船头,面对着着新鲜的海风。
其他人询问我的经历。我不是很想说,我知道这只会成为他们的谈资,而获取它的成本很低,只需要听完我的经历以后忍住不笑,骂两句脏话就好了。我的低谷并不会影响他们的步伐,只是父母听了会难过。
满足了我定义的绝望的所有条件
只有我一个在经历.其他人丝毫不受影响除了父母
时间够短
落差够大。
如此,我便经历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