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小景

夏天的夜生活因气温的上升而变得丰富多彩。

夜市上的水果摊以及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摊位因大量的打工者和附近一些贪图便宜的居民的光顾而变得异常热闹。

远远地就能从闷热的空气中闻到一股烂水果的气息,但是人们照样在水果摊前驻足,“来来来,正宗的早春红玉,一块五一斤,不甜不要钱”,“看一看哦,尝一尝哦,海南无籽西瓜,好吃又便宜了哦”,炎炎夏日里,西瓜摊的生意总是出奇的好,几个赤膊的水果贩子一溜排开,比拼着叫卖声的分贝。

而另一旁的廉价小商品摊主就省事多了,他们不用自己叫喊,事先录制好的声音不断地从电喇叭中涌出:两元一件,一件两元,通通两元,一律两元......这个高亢的无限循环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将近夜里十二点。除非恰逢高考中考卫生大检查期间,再不就是遇上台风天,否则这个夜市将一直把嘈杂喧嚣进行到底。

沿街的冷饮生意同样地好,精明的店主们将冷饮柜摆到了马路边缘,随时捕捉着路过孩子。

随着夜色渐渐深沉,一些卫生条件较差的流动小吃摊开始涌现,通常是以夫妻档,父子档的形式出现,他们的全部家当 都在一辆小小的推车上,推车上做出一个玻璃柜,蔬菜粉丝豆腐金针菇小龙虾贝类小黄鱼一应俱全,活像个小型果蔬超生鲜超市,板车的另一头,一只煤炉火上浇油地烘焙着炎热的空气。

最有名的阿菊夜宵车此刻生意正火,他们在围绕着摊外的一米开外摆放了好几个塑料桌椅,俨然成了一个露天饭店。

一些民工模样的人和一些夜班出租车司机坐在那里,全情投入地品着冰啤吸着螺蛳。偶尔还会过来两对小情侣吃炒米粉,他们多半是附近服装厂下班过来的,廉价的美味可以令他们小小地浪漫一下的。

忙着招呼炒菜收钱找钱洗碗的摊主夫妻很快就热得满头大汗了,不过没有关系,摊主女人收钱时的心情和男人炒菜时的心情是同样的冰爽,或许这样一季夜市摊位摆下来,房租和自己几个孩子在这个城市里昂贵的借读费就解决了。

立交桥下的夜市阻碍了一些高贵人士的交通,他们非常不满地拼命按动着汽车喇叭,这使得喧闹的夜市更为热闹。一些步行而过的高雅女人们会用喷了香水的纸巾捂住口鼻,快速穿过狭长的过道,还有人对这些聚集在小吃摊前饕餮的食客们非常不解,这么多碗筷就在一桶水里洗来洗去,不吃出肝炎才怪。他们这么想着,也同时教育着自己的子女,千万不要嘴馋吃路边摊啊!吃了要得肝炎的。

他们的孩子正在读书,而这个夏季恰巧又流行一种烘烤的香肠,芳香扑鼻的气味时常引得下班放学的路人购买,有些孩子已经在放学的路上吃过了这种香肠,听到家长的告诫时,不免心底有些嘀咕和害怕,不过第二天放学时,他们一闻到这股诱人的气息,便很快忘记了家长的警告,又开始兴高采烈地品尝起这种特色烤香肠。

在夏季的某个夜晚,某些人亢奋的热血在酒精助燃下开始沸腾,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当尖厉的酒瓶碎裂声突然响彻整个夜空,喧闹的人群先是变得异常安静,接着便像潮水般涌向某个小吃摊,原来有人借着酒精的刺激开始打架斗殴。很快有人报了110,警车也迅速赶来把闹事者带走,人潮渐渐散开去,夜市又恢复了平时的喧嚣。

夜深了,摊主们相继收摊回家,灯火也渐次暗去,在寂静的子夜时分,被炎热和蚊虫扰得无法入睡的人们偶尔会听到几声类似嘶吼的歌声,不知是过路的旅人还是发泄积郁的打工者发出的,但是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穿过城市的火车碾压了。

夏天,相信这样的场景会在中国许多城市的某个角落上演。

                              2006年6月20日于杭州望江门

                              2016年6月12日修改于杭州西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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