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爱,如山、如树、亦如天。默默付出不求回报。这份爱,内敛朴实却又深沉厚重。
小时候,爸爸在家开车,走的是从我们村去县城的那条路。每天起早贪黑,十年如一日。承载着两地的你来我往,负责将村里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的人送出去又接回来,犹如使命一般。妈妈就在村里开了一家小店,虽说规模不大,却是那条马路边上的唯一一家,而且种类颇多,大到家用小电器、日用百货,小到零食水果。谈不上应有尽有,但也能解决邻里间日常所需。
为了赚更多的钱,为了孩子更好的生活,很多人都选择了北上或者南下打工,远走他乡。当时父母也选择了南下,成了村里乃至镇上很早一批南下之人。那个时候我六岁,弟弟不到五岁。
父母外出后,我和弟弟便由爷爷奶奶带着。从老家至深圳的距离,七百多公里,对于小时候的姐弟俩,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远,只知道去那个地方,坐长途车需要花将近一天的时间。在我印象中,每到傍晚放学回家,想他们了,我就站在家门口傻傻地望着对面一座座山,心里就那么默默的想着他们。从此,那一座座山的外面—深圳,在我心里便是另外一个家。
爸妈离开后的第一年,我和弟弟还是很想他们,每次都哭着喊着要找爸爸妈妈。后来次数多了,就不再哭闹了,也不再找他们了。我会乖乖牵着奶奶的衣角,跟着她去干活。弟弟也会穿着爷爷那双大大的草鞋,一蹦一跳,学大人走路。
是啊,对于单纯的小孩子来说,稍不注意,这仅有的想念就会变得模糊不清了。后来听奶奶说,有一年爸妈回来的时候,我和弟弟见到他们,感觉像是见到了陌生人,不敢亲近,怯生生地。奶奶说,我妈当时都哭了,爸爸也偷偷抹了眼泪。
后来上小学、上初中。身边有很多同学一到开学的时候,他们父母会跑来学校和班主任说通融几天学费,有的甚至被学校催促。而当时我们家还盖了村里第二栋三层楼的新房子。爸爸说外面很多大房子很好看,所以他也依照那样的款式,给新房子贴上了粉红色瓷砖,旁边用蓝色瓷砖做了框,气派的很。(但前几年,崀山申请世界遗产时,作为景区内的房子,必须严格按照政府统一规划的两层楼的摸样去改造,三层的打掉一层,一层楼的就往上葺一层,当然会有相应补贴。所以我们家房子也在劫难逃,被狠狠的敲掉了一层,外面贴的瓷砖也被重新全部刷上了腻子灰,已完全看不出当时的模样。)直到后来,我和弟弟上都上了县里重点高中,而我们的很多同学却没能像我们一样幸运。他们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后,不得不听从家里的意见,有些是直接南下或北上了,有些为了能更好的谋生,选择了各种技校。那时,我仿佛才明白,不管是家里的房子,还是我和弟弟的“幸运”,都是爸妈牺牲掉和儿女在一起的时光,忍受着思念之苦,辛苦打拼换来的。
有一年暑假,我和弟弟去深圳。那是我们第一次和大城市亲密接触。那里有四通八达的交通、五花八门的商业、形形色色的人群。爸妈带我们去吃从没吃过的大餐、去海边感受只在书上写的潮汐潮落、去机场看电视上看到过的飞机。那一次,我和弟弟也更了解了爸妈的工作、生活。知道他们每天早上七点钟就要准时起床换好工作服去上班。大部分的时间八九点才会下班,偶尔会加班到十点、甚至十一二点。爸妈身体有多疲惫,脸上有多少倦意,我们都默默的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时光变老,父母也白了双鬓。在父母心中,我和弟弟是他们的骄傲。我们踩着他们的肩膀成长了,却依然没有能让他们结束漂泊、衣食无忧的能力。每当我和弟弟谈起这些,都觉羞愧难当。有时候想,时间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岁月情长,无以为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媒体大肆报道的留守儿童几乎都和“性格孤僻”、“不合群”等等相联系,甚至说他们像“野草一样成长,无人关爱。”导致被人们严重曲解与误会。可事实上,大部分留守儿童都并非像报道的那样。他们乐观坚强、懂事坦荡、天真活泼,爱玩爱闹。父母的爱也从未缺席。
就像我和弟弟,仍然拥有完整的亲情。在我们的世界里,享受着世间最好的爱,最温暖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