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在我们印象中,中国文化是农业文明的产物,是经验的、神秘的,西方文化是工商业文明的产物,是逻辑的、分析的,在现代来说西方文化席卷全球,我们从小就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以至于虽然生活在中国的土地上,却并不懂得中国文化,看字不识字,见人不认人,。
进入21世纪,现代化、全球化引发了许多问题,于是大家又想到了中国的传统文化,英国历史学家汤恩比也说,拯救人类未来的良药在东方。这一百多年,无数中国知识分子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西方文化与传统文化兼容性极差,东西方文化是人类数百种古文明的两极化。传统文化的底蕴与西方文化的实用不断冲突,中国知识分子或多或少存在文化分裂、行为分裂,甚至人格分裂。
东方文化到底是一无是处,还是能指引我们的未来?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从源头谈起,真正去了解东西方文化,文化的起源,文化的思维方式,文化本身的特性。
01生存结构。
我们都知道,人类是由两百万年前的南方古猿进化而来,不过以前我们说不同地区的人是在各个地区自行演化,比如中国人就来自北京周口店山顶洞人、陕西蓝田元谋人等,但基因技术的发展,让人类学家发现,全人类都是几万年前一个共同祖先的后代。
这就是“线粒体夏娃学说”,大约8万年前人类祖先才从非洲出发,那时候正是第四纪冰川的活跃期,没有撒哈拉沙漠、百令海峡和东南亚的海洋也都是路桥,于是人类从非洲来到了欧亚大陆,又去了美洲、澳洲和新几内亚。
我们经常说白种人、黑人、黄种人,但在生物学中人类全部属于一个物种,不能繁衍后代或者繁衍的后代不能继续繁衍的才属于不同物种,比如马和驴就是两个物种,显然白人、黑人并不是。
生物学把人类分为三大亚种,非洲黑人、欧洲白人、蒙古利亚人。白人怎么产生的?黑人来到欧洲,由于光照不足,大量新生儿死于佝偻病,自然选择皮肤白化的才能生存。由于是在高寒地区,长大后又受到肺源性心脏病的威胁,而鼻子变高却可以加湿加热空气……也即不同人类的外在差别不过是自然选择的结果,而脏器与大脑却并没有任何变化,要想达到生物学上的基因突变程度,至少需要几百万年的进化。
地球上出现过的上百亿个物种都是38亿年前单细胞生物分化来的,生物分化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 1、地理隔离。4亿年前出现陆地,才有了之后的生物大爆发;
- 2、生殖隔离。不能与现有物种生育的才是新物种。
人类文明分化也需要两个条件:
1、地理隔离。只有不同的地理环境才会有不同的文明文化。西方文明称之为两希文明,发源于古希腊和希伯来;中国文明称之为两黄文明,发源于黄河与黄土。
大家都知道在陕西有黄土高原,也见过住窑洞的场面,但你是否知道,没有这些黄土就没有中国文明?
地球上陆地的平均土壤厚度只有0.5米,而在黄河流域的土壤有上千米厚。地球上的水是由小行星带来的;土壤有两个来源,热胀冷缩之下岩石分化为土壤,酸雨腐蚀岩石成土壤。
为什么会出现黄土高原呢?三千万年前,南亚次大陆撞击欧亚大陆,阻断了印度洋的暖湿气流北上,于是中国西北的高压气流裹挟着大量沙土东下;地球上的信风会裹挟大量尘埃,而地球信风最中心的静止气旋就在黄土高原。就是说黄土高原是全世界唯一的,黄河自它形成之时就是泥沙俱下,河北一部分和全部山东是冲出来的。
一万年前人类开始农业文明,早期只有三块平原能成为原始农耕基地,北非尼罗河、中东两河流域、黄河流域。正是黄土与黄河孕育了中原乃至中国文明。
2、交流隔离。
汤恩比发现,自然条件太差与太好的地区都不能成为文明发祥地。人类早期是采猎时代,自然条件太差就无法生存,太好就不需要主动的耕种与冒险。
农业文明主要是和自然竞争,工商业文明需要相互竞争,因此竞争的烈度更高。古希腊土地贫瘠,无法进行自给自足的农业文明,希腊人需要到很远的地方经商换取商品,由此具备了自由和冒险精神,平等意识和契约精神。
文化,是人类面对特定生存环境与生存结构,而谋生的行为体系的总和。所谓的个人主义就是古典自由主义,就是你必须先照顾好每个人的权利才能有好的社会结构;所谓社会主义就是古典共和主义,就是想要建立一个好的社会结构,你必须每个人牺牲一部分权利。为什么马克思能在东方的农业文明生根发芽?因为中国早在几千年前就是社会主义社会了。
现代的文明其实并没有任何创新,两院制、自由经济和民法体系、司法体系是古希腊就有的。中国自古以来的重农抑商,是因为在古代封闭的中国,农业资料本就稀缺,而商业是用粮食换取其他物品,减少了农业资料。中世纪的文艺复兴是欧洲人用拉丁文把藏在阿拉伯文中的古希腊文献翻译出来。
任何一个结构一旦形成,它的内在规定性就会逼迫着它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变迁。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东西方文化就是在刚开始一点点小差别上不断演进,以至于现在基本难以相融的地步。
02思维方式。
由于生存结构和地理环境的差异,东西方有了不同的文字符号体系,导致象形文字常年不断,而拼音文字会造成思维方式的强迫抽象画,从而导致东西方思维方式出现根本差别,也从而导致两个文化的内涵出现根本分化。
文字、符号形态对人类思维方式有重大影响。224个国家只有中国还在用象形文字,中国古文是没有语法逻辑结构的,没有主谓宾,甚至标点符号也没有。
中国甲骨文早年就是半抽象画,牛只刻写一对牛角。人类口和舌只能发400个单音节,因此中国古代发音相近的词都是通假词,意思相近。
中国古代每一个自都是实词,复合词不存在。池塘,池是圆形的水池子,塘是方形的水池子;朋友,朋是两串贝壳,共同赚钱的人,友是两只手,共同分钱、分享的人;凡,一个人不穿衣服撅着屁股;用,凡加一个棍子。
甲骨文的字根中,倒三角代表女性,向下一笔代表子子孙孙,横向代表七大姑八大姨,正三角代表男性。把女性祖先称作帝,男性祖先称作且/祖。
造字原则:
- 1、以形表义原则。甲骨文与其说是字,不如说是一幅幅画;
- 2、共性经验原则。闯,古人观察到只有马是跳着出圈门的;
- 3、人本主义原则。女,古人都是跪坐,这时做轻微家务的样子;泰,高大、舒服的样子,男人撒尿的形象。
而西方的文字是拼音,来自哲科文化,拼音只能产生在有隔离又有大量交流的地方——环地中海地区,因为要四处经商,看不懂各地区的象形文字,就用音标标注下不同的发音,时间久了,就只留下音标。
从文字这一符号体系,就可以看出东方是具象思维,而西方的拼音却是抽象思维。中国文字中的存在是具象的男女繁衍,西方文字中的存在是谓语系词,西方拼音文字被哲学家王东岳称之为“逻辑强迫症”。中国的具象思维、具象符号特别适合做艺术、技术,而非科学。
托勒密用数学模型计算出了地心说,缜密而具有延展性。哥白尼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认为将太阳放到中心就可以弥补托勒密模型的许多错误,于是提出了日心说。同一时期,张恒建立了实物模型,浑天仪也表明了地心说,兼顾而混元
03、遮蔽效应。
文化并非天然具有拓展性,文化之所以能成为一个系统,是因为其内在体系自洽,因此很难从内部打破,会把你笼罩住,使你无法超脱。
也就是说,你所在的文化会限制你,这很正常,中国近代的屈辱就是受到农业文明之文化限制的结果。
中国文化是保守的,总认为古代的比现在的好,孔子说: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且比与我老彭。
你一定会下意识反对孔子的话,但也不要立即走向反面,不要把人类文明理解为正在走向生存优势,现代文明并没有解决新问题,只是把问题搞得更复杂、更糟糕。行,现代不过是多了汽车,也多了很多问题。
那科学呢?卡尔波普尔说,科学就是证伪主义,越错越快,含金量越来越低的学问。科学在中国是舶来品,已经被迷信,称之为科学教也毫不为过。我们认为科学是客观规律,是相对真理,完全错误,科学只是主观规律,短短几千年,人类的宇宙观就经历了六次大变,而太阳需要四十亿年后才会变为红巨星。
科学并不一定是最优解,科学也带来了现代的许多问题,换个角度,中国文化不产生科学,就是中国人不参与造孽,所以评价好与坏没有任何意义。
04下一个文明
时代正在聚变,西方文明也出现了自己的许多问题,现代之后又出现了后现代,后现代哲学的核心是解构,反对语音中心与逻辑中心。东西方文明并没有好坏,不要迷信西方文明,也不是说只有东方文明能拯救世界,中国文化是农业文明,是下一个文明重要的思想参考系。
05结语
以上是哲学家王东岳课程的浓缩版,其中引用的许多事实我是完全认可的,部分观点我还不能理解,比如对西方文明的批判,对进步与科学的指责,看来我中的西毒还真是不浅呢。但同时我也是非常热爱东方文化的,难道我也是生活在各种分裂之中?
一直以来我也有这个疑问,东西方文化是不可兼容的,而我却都挺喜欢而又怡然自得,这算怎么回事?后来我找到了一位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的一句话,算是找到了注解。“一个深刻真理的反面可能是一个更深刻的真理”,一个聪明人本就应该能同时运行两套矛盾的操作系统。
我经常会思考东西方文化这一类宏大问题,说起来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无聊呢,或许是因为我做的是中医,总是需要解释中西之别吧。
面对东西方文化,王东岳老师的态度值得我学习,他认为:人类文明不是铺垫在自然环境中,而是铺垫在思想家的思想通道之中。所有动物都是生活在自然环境之中,而人类文明是我们思想序列的产物。用我的话说就是:东西方文化都不是什么真理、规律,只是思想共识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