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顾晨熙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我带着姑娘和老妈边走边聊天，恍惚间觉得有个熟悉的面孔，但是并没有在意。走了有个十来米听到有人喊我名字，一回头脑袋都嗡嗡了。
这不是十五年前喊我老姐的薇薇吗？
可我不敢认，我不确定是她，此刻眼前的这个人与15年前那个瘦小精干的女孩丝毫无法联系到一起，除了面孔有几分相似。
“薇薇？”
“嗯，是我。”
“你怎么在这？”
“我住这里，你呢？”
“我，我也住这。”
“我在这五六年了”
“我刚过来不久”
她倒腾着外卖电动车后箱，不知道找什么东西。
身上皮粉色的短袖，袖口处很长的绑带像八爪鱼的爪子零零散散耷拉着。
胳膊黝黑像酱油卤过，脸上五官臃肿，痘痘横七竖八躺着，头发虽然烫过，马尾也有点毛躁。
不用说，她过的不好，不然能是这幅模样还搞个外卖车。
说话嗓门比原来大了一倍，说话还是东一句西一句，跟不上节奏。
“这是你女儿？”
“嗯”
“几岁了”
“快四岁了”
“我儿子也四岁了”
“在哪上学？”
“没有上”
“咋不送学校”
“他奶不给送”
“那你不管”
“我离婚了，两年了。”
“孩子跟谁？”
“他奶奶管”
“那你不是说回去送孩子上学？”
“他奶不让我见娃，我接走又来带跑了，我儿子营养不良，给买的吃的都让他奶吃了……”
“娃他爸呢？”
“不知道，半年没见了。”
“那你不过了，娃又没跟你，你妈给你找对象你也不见。有啥打算？”
“我都30了，剖腹产太疼了，我剖腹产后婆婆妈妈坐那聊天，点滴打没了都没人管我，我不想生了，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呆滞，语速很快，说这句我还在思考上一句。
“你不是卖房子，怎么搞外卖了。”
“就是卖房啊，这个兼职，现结200块，车子是租车来的，每个月500块，马上到期了。我东西已经寄回家了，我要回去加盟个小店。”
“我妈不让我出来，让我就待在城固县，一个月两千块，待了两年我受够了。”
“那你不是出来了。咋又回去？”
“今年不好挣钱，房子没人买，出来三个月没挣多少钱。我妈成天问我要钱，要的不多，几百几百。”
“我都结婚了，我不结婚的时候她不问我要钱，我结婚了就开始问我要钱了，我得日子怎么过。这次出来，我妈又给我一千块路费，每次问我要钱，然后过几天又还我。我没收！”
“官司打了两年了，我不想生，我要我的孩子。（前面说她离婚了手续都办了）”
“如果是你婆婆和妈妈闹也没啥，你们两个中间没有啥问题，就把孩子接出来送学校，边上班带娃也挺好。”
“我们住几年了，好着呢，没啥过不成的，他爸不知道上什么班没问过，反正挺好五险一金，让买房不买，我妈说玩啥没啥，还在大山里，不让我过了，我妈老问我要钱，怎么过？”
……
就这样站在巷子口，聊了大半个小时，我都没有搞明白她的现状，到底是离了婚还是没离婚，一会说手续办了，一会又说没啥一起在这住了几年了，一会又说半年没见了，一会又说她不是一个人。
至于她的婚姻，到底是想不过还是想继续过，都是未知。
她的状态，我到现在都回不过神来，一直定格在她叫我我回头看她的那一刻。
15年前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她是英语课代表，我是政史地课代表。
14年前，她男朋友和我男朋友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并非兄弟，却都是学霸。
13年前，高考结束各奔东西，地震把我们坠落到各个板块，很少见面。她的男友换成了她的高三同学，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男生。
12年前，我们见面，她们拌不完的嘴却依然不分不离。
11年前，大学出门，我去了浙江和广东，她去了北京和深圳。电话一直联系，说不完的恩恩怨怨情仇未了。
10年前，我把她拉黑了，原因是每次都给我打电话说下个月结婚，一会是结一会不结，回回都说下个月就结婚让我赶紧回来，到了时间我打电话她又说不结了没对象。
最后我一恼火把她拉黑了，觉得她精神有问题。后来在几个女同学这也听到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大家一分析都觉得她精神出了问题，大伙都忙怕被骚扰集体拉黑了。
去年有段时间，莫名很想念她，打探了好几个同学群没有她的消息。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地球的距离缩到十米，一回头她就在这里。
可是，她俨然已不是15年前那个喊我老姐的女孩，活着的也只是那女孩的面容。
姑娘跑了，老妈去追，匆忙间留了电话就追开了。
去到公园，老妈还一直和我分析薇薇的话，她说你那同学怎么成那样了，说话奇奇怪怪的。她之前去过我家见过我妈，我也见过她妈，不像是她说的那样。
所以我想了半天，和老妈做了分析得出了以下结论:
1.妈妈也许是看她过的不好，想问她要钱攒着，没过几天觉得她可能要为难了又会还给她。妈妈还是很担心很爱她，看她过的不好又很着急，于是安排相亲。
2.婆婆也许是看她妈妈闹，担心她和儿子离婚，于是啥也不干就带娃，把娃固定在身边，知道她舍不得孩子就不会离开她儿子了。
3.至于她为什么两年了恩怨未清，无非舍不下孩子，放不下老公。又觉得老公家庭条件不好，自己委屈孩子受苦加上父母一直刺激，自己也觉得没面子，可又下不了决心离开。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她，心里真的很难受，忏悔我不该当初选择扔下她，也许她心里还能好受点。
下午我联系了以前要好的同学，袒露了她的现状，大家一致认为她现在需要我们的开导，无论家庭如何，得让她从心底走出来，放下执念，把自己释放出来接受现实，走平凡的路，扔下好强的面具，不和他人攀比，一心只过自己，管他谁是谁，只要老娘高兴就好！
那个女孩，还能回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