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南寇丞相大兴师 抗天兵蛮王初受执(八十七)

        诸葛丞相在于成都,事无大小,皆亲自从公决断。两川之民忻乐太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又幸连年大熟,老幼鼓腹讴歌,凡遇差徭,争先早办。因此军需器械应用之物,无不完备;米满仓廒,财盈府库。

        建兴三年,益州飞报:“蛮王孟获大起蛮兵十万,犯境侵掠。建宁太守雍闿今结连孟获造反。牂牁郡太守朱褒、越巂郡太守高定二人献了城。止有永昌太守王伉不肯反。现今三人部下人马攻打永昌,今王伉与功曹吕凯会集百姓,死守此城,其势甚急。”孔明乃入朝奏后主曰:“臣观南蛮不服,实国家之大患也。臣当自领大军,先去扫荡蛮方,然后北伐,以图中原,报先帝三顾之恩,托孤之重。”后主曰:“朕年幼无知,惟相父斟酌行之。”

        孔明辞了后主,并川将数十员,共起川兵五十万:前望益州进发。关公第三子关索入军来见,孔明令关索为前部先锋,一同征南。大队人马,各依队伍而行。饥餐渴饮,夜住晓行,所经之处,秋毫无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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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闿商议后,分兵三路:高定取中路,雍闿在左,朱褒在右,三路各引兵五六万迎敌。鄂焕为高定前部先锋。焕身长九尺,面貌丑恶,使一枝方天戟,有万夫不当之勇。领本部兵来迎蜀兵。

        孔明统大军已到益州界分。前部先锋魏延,副将张翼、王平,才入界口,正遇鄂焕军马。两阵对圆,鄂焕拍马与魏延交锋。不数合延诈败走,焕随后赶来,张翼、王平两路军杀来,绝其后路;延复回:三员将并力拒战,生擒鄂焕。解到大寨,入见孔明。孔明令去其缚,以酒食待之,令归劝高定投降。回见高定,说孔明之德,定亦感激不已。

        次日,雍闿至寨,闿自引三万兵迎敌。战不数合,闿拨马便走,延率兵追杀二十馀里。孔明一连三日不出。至第四日,雍闿、高定分兵两路,来取蜀寨。

        孔明令魏延两路伺候,杀伤大半,生擒者无数,都解到大寨来,两人之兵分囚在一边。令军士谣说:“但是高定的人免死,雍闿的人尽杀。”众军皆闻此言。雍闿的人帐前伪曰:“高定部下人也。”孔明教皆免其死,与酒食赏劳,令人送出界首,纵放回寨。孔明又唤高定的人,扬言曰:“雍闿今日使人投降,要献汝主并朱褒首级以为功劳,吾甚不忍;若再擒来,决不轻恕。”

        众皆拜谢而去,雍闿部军多有归顺高定之心。高定令一人来孔明寨中探听虚实,被伏路军捉来。孔明故意认做雍闿的人,责雍误了日期。以酒食赐之,修密书一封,细作拜谢而去,回见高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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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看书毕大怒,从鄂焕之言,设席请雍闿。闿果疑前日放回军士之言,惧而不来。是夜,高定引兵杀投雍闿寨中。孔明放回免死的人,皆想高定之德,乘时助战,雍闿军不战自乱。雍闿逃亡中措手不及,被焕一戟刺于马下。闿部下军士皆降高定。

        定引两部军来降孔明,献雍闿首级于帐下。孔明右推转高定,斩首报来,因为朱褒已使人密献降书,判定定乃诈降。孔明曰:“吾亦难凭一面之词,汝若捉得朱褒,方表真心。”定允诺。

        高定即引部将鄂焕并本部兵,杀奔朱褒营来。鄂焕一戟刺朱褒于马下,众军一齐拜降。孔明大笑曰:“吾故使汝杀此二贼,以表忠心。”遂命高定为益州太守,总摄三郡;令鄂焕为牙将。三路军马已平。

        永昌太守王伉出城迎接孔明,吕凯遂取一图,呈与孔明曰:“某自历仕以来,知南人欲反久矣,故密遣人入其境,察看可屯兵交战之处,画成一图,名曰《平蛮指掌图》,可为征蛮之一助也。”孔明大喜,就用吕凯为行军教授,兼向导官。于是孔明提兵大进,深入南蛮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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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行军之次,马谡素袍白衣而进,报兄马良新亡,因此挂孝。孔明问计,谡曰:“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愿丞相但服其心足矣。”孔明叹曰:“幼常足知吾肺腑也。”

      蛮王孟获听知孔明智破雍闿等,遂聚三洞元帅商议。于是分金环三结取中路,董荼那取左路,阿会喃取右路,各引五万蛮兵,依令而行。

      孔明得知,即唤赵云、魏延至却都不分付。更唤王平、马忠、张嶷、张翼一一分付,因此赵云、魏延各有愠色怏怏而退。

        赵云请魏延到寨内,延曰:“吾二人只今就上马,亲去探之,捉住土人,便教引进,以敌蛮兵,大事可成。”云从之,遂上马径取中路而来,各生擒几人,以酒食待之,却细问其故。蛮兵告曰:“前面是金环三结元帅大寨,正在山口。寨边东西两路,却通五溪洞并董荼那、阿会喃各寨之后。”

        赵云、魏延听知此话,遂点精兵五千,教擒来蛮兵引路。二更起身四更杀入营寨,蛮兵大乱。赵云直杀入中军,正逢金环三结元帅,交马只一合,被云一枪刺落马下,就枭其首级。馀军溃散。又各自分兵一半,望东路抄董荼那寨、望西路抄阿会喃寨来。比及杀到蛮兵大寨之时,天已平明。

        魏延杀奔董荼那寨来,王平军马早已到了,两下夹攻,蛮兵大败。董荼那夺路走脱,魏延追赶不上。

        赵云引兵杀到阿会喃寨后之时,马忠已杀至寨前,两下夹攻,蛮兵大败,阿会喃乘乱走脱。

        各自收军,回见孔明。少顷,张嶷解董荼那到,张翼解阿会喃到。众皆惊讶。孔明曰:“吾观吕凯图本,已知他各人下的寨子。故以言激子龙、文长之锐气,故教深入重地,先破金环三结……”诸将皆拜伏曰:“丞相机算,神鬼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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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明令押过董荼那、阿会喃至帐下,尽去其缚,以酒食、衣服赐之,令各自归洞,勿得助恶。二人泣拜,各投小路而去。孔明又安排部署付与计策,准备应战孟获。

      蛮王孟获闻之大怒,遂起蛮兵,迤逦进发,正遇王平军马。两阵对圆,王平出马横刀望之,只见门旗开处,数百南蛮骑将两势摆开。中间孟获出马,头顶嵌宝紫金冠,身披缨络红锦袍,腰系碾玉狮子带,脚穿鹰嘴抹绿靴,骑一匹卷毛赤兔马,悬两口松纹镶宝剑,昂然观望。忙牙长,使一口截头大刀,骑一匹黄骠马,来取王平。二将交锋,战不数合,王平便走。孟获驱兵大进,迤逦追赶。关索略战又走,约退二十馀里。

        孟获正追杀之间,忽然喊声大起,左有张嶷,右有张翼,两路兵杀出,截断归路;王平、关索复兵杀回:前后夹攻,蛮兵大败。孟获引部将死战得脱,望锦带山而逃,常山赵子龙拦住去路。孟获止与数十骑奔入山谷之中。背后追兵至近,前面路狭,马不能行,乃弃了马匹,爬山越岭而逃。忽然山谷中一声鼓响魏延受了孔明计策,引五百步军,伏于此处。孟获抵敌不住,被魏延生擒活捉了。从骑皆降。

        魏延解孟获到大寨来见孔明。孔明早已杀牛宰羊,设宴在寨;却教帐中排开七重围子手,刀枪剑戟,灿若霜雪;又执御赐黄金钺斧,曲柄伞盖,前后羽葆鼓吹,左右排开御林军,布列得十分严整。孔明端坐于帐上,只见蛮兵纷纷穰穰,解到无数。孔明唤到帐中,尽去其缚,抚谕曰:“汝等皆是好百姓,不幸被孟获所拘,今受惊諕。吾想汝等父母、兄弟、妻子必倚门而望,若听知阵败,定然割肚牵肠,眼中流血。吾今尽放汝等回去,以安各人父母、兄弟、妻子之心。”言讫,各赐酒食、米粮而遣之。蛮兵深感其恩,泣拜而去。

        孔明教唤武士押过孟获来。获跪于帐下。获曰:“吾世居此处,汝等无礼,侵我土地,何为反耶?”孔明曰:“吾今擒汝,汝心服否?”获曰:“山僻路狭,误遭汝手,如何肯服?”孔明曰:“汝既不服,吾放汝去,若何?”获曰:“汝放我回去,再整军马,共决雌雄,若能再擒吾,吾方服也。”孔明即令去其缚。与衣服穿了,赐以酒食,给与鞍马,差人送出路径,望本寨而去。正是:寇入掌中还放去,人居化外未能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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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图片来自网络,文字整理于罗贯中《三国演义》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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