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启蒙老师姓朱,叫朱宝洪,我印象中的他永远是瘦高的个子,佝偻着背,一脸严肃,小时候我最怕他,可以说所有的孩子都怕他,全村的人都尊敬他。
朱老师是民办老师,那时候教学条件不好,老家在山沟里,离其他村里很远那时候交通也不方便,家长也认识到知识能改变命运,所以村委会在东山脚下建成了小学,至今也没有名字,我们只叫它学校。
朱老师是村里最有学问的,写了一手好字,村民们推举他为小学老师。村子很小三十多户人家,两年一招生,每一届都不到10个人,我这届算人多的,七个人,大我两届我姐姐,她们班才四个人。这相差两届的学生在同一个教室上课,因为只有朱老师一个老师,他要兼顾两个班的孩子。
往往是一年级先上自习,等教完三年级课程后让三年级自习,再回头教一年级。两个班轮流上课,只上语文和数学课,朱老师课教的好,每天兢兢业业的教学。虽然教学条件不好却给我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我总记着朱老师的三个样子,第一个是他刷黑板时的背影,那时候的黑板是用墨水刷出来的,用的多了黑板会有些发白,朱老师就会拿一块抹布沾一些墨水涂在黑板上,每次都会把黑板涂的黝黑锃亮的。
第二是他砌炉子的样子,小学时有勤工俭学费,也不是真的交钱,就是每家送到学校两捆材火或者木棒,等到冬天取暖用。朱老师把收来的材火整整齐齐的码在仓库里,用的时候抱上一捆够烧一阵子。
在仓库的一个角落里还摆着几个圆柱形的铁桶,还有一些烧黑了的砖头,等到天气转凉时。朱老师会提前在教室里砌上火炉,他将和好的水泥用袋子装进教室,把砖头一个一个垒起来,留好排烟筒和炉子口,最后装上铁桶为烟囱,炉盘摆正火炉就成了。
每天老师都是第一个进教室,在冰冷的教室里一个人把火炉点上,孩子进教室整个屋子已经暖烘烘的了。
等到春天来时,天气渐暖,朱老师又开始拆火炉了,把砌炉子用的东西放回仓库里留下来年冬天再用。很多人会觉得那炉子拆了装,装了拆多麻烦呀,朱老师之所以坚持这样做,是冬天天气冷没办法,夏天想留更多的空间给孩子们吧。
还有就是他种地的样子,朱老师是民办老师,他名下也是 有几亩地的,五一劳动节对老乡来说是真的要劳动了。朱老师常年握粉笔的手指已经泛白了,他教书育人的双手成了劳动手,一垄一垄的种着,有时候他会赶上老牛来拉犁,有时候他顺着垄坑一个个的放苞米粒,顺脚填土踩实。我离老远就能分辨出哪个是朱老师,这个背影太熟悉了。
教学上朱老师从不含糊,认真的教导我们,在我三年级去镇里上学时,他也被调了过去,成为了中心小学唯一的民办老师。
再后来赶上正式老师取缔民办老师的政策,他辞去了学校的工作,可是这样的优秀的老师谁能忍心他解甲归田呢,在校领导的一再申请下,朱老师回归教学。
每年我们都有个习惯,大年初一一定要去朱老师家拜年,每年他都会问我在哪里过的怎么样,看着这些孩子逐渐长大成人,不知道老师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们一点点长高了,老师一点点变老了。他变的爱笑了,和蔼了,他拿出准备好的糖块和瓜子分给他曾经的学生们。
如今朱老师已去世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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