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叔”是我高中时的同学,现在仍在一个山区基层政府,只因名字里有一个“华”字,且在那里呆得时间太久了,书记镇长换了七八茬,他却在那里毫无进展,只是做着文字的玩儿,为人做嫁衣裳,还是科员一个,人家都戏说养成了“石头猪”,年纪不大被人们称为“叔”的。
其实当年的华叔也有引以自豪的历史,读书时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标兵式的人物,至今在乡下老屋的墙壁上还有他光荣的记录——一墙的奖状,是老师、亲友眼中的好孩子,即使在那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八十年代,也是一举中的,羡煞许多与他一起参加高考的同龄人的。只是年代久远了,当年的这种豪情已不再了。不过,自从前几年来了一个新的县委书记,似乎使他沉寂多年的心兴奋了一阵。原来这新来的书记是他隔邻班当年的同学,一起参加高考的、又一起入围然后被录取进入高等学校的。只是这新来的书记当初喜欢体育,读了体育专业留在城里。而他因身高不够,委屈去了一间中专农校,毕业后回到家乡工作。新来的书记在一次下乡检查工作时,见到了在镇办公室协助资料汇报接待的他,颇念旧情他对着镇里的头头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我这位同学,他当年可是人才哦,高考文化科成绩比我还高五十多分的”,说得华叔怪不好意思连忙说“不是的、不是的,哪敢与书记比的啊,书记才是人才的”。分别时握住“华叔”的手说,欢迎老同前来交流叙旧,别客气的找我。
回到家里的华叔既高兴也困惑,高兴的是这层自己没捅破的窗户纸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困惑的是一常低调的他面对这样的同学,又不知该做些什么。更苦恼的是担心会被书记、镇长责备,为什么不把这样的关系告诉他们呢?回忆起过往日子,已满足目前他委实没有太多的冲动,没事就呆在书本里自欢自乐,偶尔也会附和一些热闹,冲着年轻时的劲豪饮几杯,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真言自我张扬着。不过近年来他刻苦钻研电脑方面的知识,成了左邻右舍甚或同事间热门人物,哪家计算机死机啦,网络不通啦,都有了他忙碌的时候,是生活中的一个宋江类的及时雨,方便了许多人。致以在仕途上的事,做好自己事,顺其自然他没有过多的想法,更不会在乎别人的评论、、、在朦胧中他似睡非睡的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今年又是换届之年,不知什么原因,终于感动了“上帝”的华叔迎来了好运,镇里拟向上级申报他为副科干部后备人选,只是等县里的考察批准通过。在一个初夏的早晨,早早起身的华叔,挤上了一部开往县城的客车,满心欢喜的踏上了进城之路,看着公路两旁青翠的禾苗,心里有着秘密似的笑意写在了他的脸上。
下了车,习惯抖了一下衣服的华叔径直走进县府大院,找到了也是他高中时的同学、专管干部提升的组长,打探一些情况。这位组长热情的到了一杯茶递给他后说:“可惜啊,老同学,你的文化不够”,我记得那年参加高考时,你才有资格啊,怎么还是中专学历的呢?看着这位组长同学爱莫能助的丰富表情,心里已猜到十有八九的他,说着礼节性的套话慢慢转过身的离开了。华叔呢喃着鲁迅《自嘲》“管它春夏与秋冬、躲进小楼成一统”、仍然徘徊在街头, 跟着人们凑热闹。
时间过了很久,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的电脑出了故障要他来帮我看看整理一番,我依例到了一杯自制的酒给他,他泯下去后说:“老同学我们落伍了,我成了没文化的人了”。我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回答说道“都这把年纪了、管他文化不文化的”,会有人识得“阿华叔的啊”(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