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已年迈的叔梁纥,在孔丘三岁时,带着不舍,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临终前,叔梁纥对颜征在说:“你一定要好好抚养这个孩子,让他长大成才,重振家门。”颜征在含泪答应了。
18岁的颜征在,带着孔丘,离开了那个已经分崩离析的家族,住到了曲阜城内一条叫阙里的小巷。母子俩相依为命,孤苦度日。
叔梁纥去世的悲痛,颜征在来不及体味,生活的重压已让她喘不过气。为了生存,为了完成叔梁纥的遗愿,颜征在没日没夜地织布,不得一刻闲暇。小小的孔丘,看着娘亲的背影,很是心疼。他常常帮颜征在捏捏手,捶捶背。还常坐在一旁,陪娘亲说话。娘亲总是会给他讲爹爹的故事,就好像爹爹还在身边。
“你爹爹呀,他以前做过陬邑宰。而且你爹爹武功特别厉害。十几年前呀,晋国带领几个国家一起去攻打一个叫逼阳的小国。你爹爹就跟着咱们的军队一起去了。这个逼阳城很小,为了抵抗,他们就采取了一个策略,先把城门打开,让一部分攻城的士兵进去,然后突然放下城门,这样城门外的人就进不去了,他们就可以将进去的士兵消灭了。就在城门快要落下的时候,你爹爹呀正好在城门边,他赶忙将城门托了起来,让已经进去的士兵快速地退了出来,救活了好多的人。你爹爹那个时候已经55岁了,是不是特别厉害呀,特别有勇力呀!”孔丘点点头,他在努力回想爹爹的样子,可是爹爹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模糊。他记得爹爹很高,爱让他骑在脖子上,说这样就会看得更远;他也记得爹爹很有力量,常常一只手便能将他托起。
颜征在也会讲讲孔家的历史,她常常告诉孔丘说,你是贵族之后,你爹爹盼了好久才盼到你,你不要辜负爹爹的期望,要重振家门呀!
幼年的孔丘似懂非懂,只是为了让娘亲放心,他总是用力的点头。慢慢长大了,孔丘也开始补贴家用,佣工什么的,他都曾做过。爹爹将自己的勇力也遗传给了孔丘。孔丘身高九尺,体格强壮,被人称为“长人”,而这也成为他颠沛流离一生的最坚实的力量。
即便生活艰苦,颜征在也未放弃对孔丘的教育。幼时的孔子便表现出了对礼乐的热爱。那时的他,游戏时,经常陈列俎豆等各种礼器,模仿祭祀时的礼仪,一板一眼的很像那么回事。颜征信也常常笑着说:“我儿子真厉害,小小年纪就能记得这么繁复的礼仪了,长大了肯定更厉害,能去当小相!”
日子虽然清苦,但颜征在却为孔丘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天空,让他得到了亲情的滋润,让他得以健康的成长。
可是,颜征在还未来得及看到他的儿子光耀门楣便积劳成疾,溘然长逝了。而那一年,孔丘才17岁,颜征在只有32岁。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那个站在他身前,为他抵挡风雨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孔丘想要将娘亲和爹爹合葬,却不知爹爹葬在何处。那时候的人们,并不进行墓祭,都是在家里对着牌位行礼,表达哀思。在这样的情况下,孔丘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将母亲的棺材停放在一个叫做“五父之衢”的地方,也就是一个十字路口。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以期有人能告诉他他父亲的墓地所在。而孔丘的这份孝心也感动了一位老太太。这位老太太的儿子曾参与孔丘父亲叔梁纥的安葬。孔丘在老太太的指引下,终于找到父亲的墓地,也终于将父母合葬,完成了母亲的遗愿。
母亲去世后,孔丘依礼为母亲守孝。这一年,鲁国的执政上卿季氏举办宴会,宴饮在曲阜的那些士。孔丘自然是要去的,虽为贵族之后,但是到孔丘这一辈,家族已然凋零,他只是贵族中最底层的士而已。
孔丘便穿着丧服去参加宴会了。刚到门口,就被季氏的家臣阳货给拦住了。阳货趾高气昂地道:“你谁呀,你来干嘛?”孔丘道:“我来参加宴会的。”阳货斜着眼看了孔丘一眼道:“我们主人邀请的可是士呀,你是士吗?你就敢来呀?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好意思腆着脸来?”17岁的孔丘瞬间脸就通红,仿佛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他身上。他没法争辩,他的家族已然衰落至此,他只好默默退了回来。
“士”的身份,就这样失去了,就这样被剥夺了。而这也意味着他已无法从政。那扇大门已紧紧闭上。
年幼的孔丘就这样被命运浇了一盆冷水,即使艳阳高照,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无人安慰,无人指引,他的人生掉入无边的黑暗中。即使坠落谷底,也无人在乎。这个世界,只剩他自己一个人。
可年幼的孔丘,并不甘心如此,他记得娘亲殷殷的期盼,他记得爹爹的英勇事迹,他记得自己背负的使命,即使一个人也要用力前行。未来的路该何去何从,也许他已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