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麻辣花椒(第二次修改)

初春的晌午,侯思想家的庭院热闹起来了,色彩斑斓的野花竞相开放,槐树上一朵一朵的槐花争先恐后地簇拥着、舞蹈着,一片片槐花随风飘落,散发着浓浓的春的味道。院子里大黄狗慵懒地趴在地上晒着太阳,大地被晒热了身子,袅袅的阳气随着纷飞的蝴蝶飘散在院子的周围。

思想的妈妈笑着坐在板凳上,忙着编手里的中国结。红彤彤的丝线在手里像变了戏法似的一会儿就成了小巧的中国结。一条中国结手工费2分钱,思想的妈妈一天下来能赚不到30元钱,再加上思想的工资,差不多可以还清三年前因车祸欠下的外债了。生活是一个大碾子,把坏的、糟的撵走了,好的、妙的就来了。这不,思想就要到云上天酒店当大堂经理了,工资在原来的基础上翻番,每月还多了两天休息时间,打工仔成了小白领,家里的日子有了盼头了。当思想昨天下班回来向她妈妈伸出一大一小两个手指的时候,妈妈激动地哭了,思想的工资真得是这么多吗?这样想着的时候,思想的妈妈被脚下一群忙碌的蚂蚁吸引住了,她好像看到了一大波的人群簇拥着思想往前走,大颗大颗的泪珠止不住地滚落下来浸湿了地面,受惊吓的蚂蚁一下子逃走了。

思想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妈妈空荡荡的裤腿随风飘荡,她娇小的上半身埋在一大堆红线当中,耀眼的光辉笼罩着妈妈,刹那间分不清是三年前在门前坐等爸爸回家的妈妈还是此时忙着编织的妈妈。三年了,自从爸爸车祸走后,妈妈每天忙着编织,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妈妈的腰越发佝偻,手上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时间就是一个善变的恶魔,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管你愿不愿意世界的模样就会随之改变。三年前,思想是无忧无虑的高中生,大学的校门随时向他敞开,三年后,他和妈妈相依为命,终日为生存奔忙,还清债务和给妈妈装上可以自由行走的假肢成了思想三年来咬紧牙关为之奋斗的活法。

今天的太阳实在是火辣,四周弥漫着槐花的味道,是那种很香、很甜却不油腻的味道。思想想着今天从云上天报到回来后要给妈妈包一顿槐花肉馅饺子,趁热放在嘴里满嘴都是槐花的香味,一想到这些,思想赶紧拍了拍妈妈的后背大步流星走出了家门。思想蹦蹦跳跳往前走,嘴里哼着小曲,鼻子里却不禁一酸,只好装作看太阳将头高高昂了起来。强大的人不是征服什么,而是能承受人什么。思想这样想着,加快了脚步。在生活这场戏里,总会有主角和配角,累永远是主角,伤永远是配角。只要善待生活,不辜负活着的每一天,伤痛永远是暂时的。

云上天今天的生意格外红火,侯思想在和董事长报到后拿着大堂经理办公室的钥匙从黄鹤楼雅间经过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吵闹的声音。当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只见一个架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正拿着手机激动地拍着餐桌上的辣子鸡丁,另一只手不停地戳着服务生的脑袋,小服务生脸涨的通红,双手紧张地来回搓着。思想赶紧用手架住这个男人,定睛一看,猛然看到金丝边男人嘴唇左上角一颗黑黑的瘊子,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在聚福来饭店当服务生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从裤兜里拿出一只死苍蝇放到盘子里说饭店菜品不卫生想赖账。那时的思想刚当服务生不久,遇到这种泼皮无赖,心里吓得咚咚乱跳。金丝边男人穿着笔挺的派克服,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饭桌,直勾勾地盯着思想,不依不饶地非要老板免单还要扣除思想半月的工资。情急之下思想把放了苍蝇的盘子端了起来,佯装脚下一滑,把盘子里的菜扣在地上,毁了证据,金丝边男人最后不得不只少付了一盘菜钱,其它的饭菜全部结清,灰溜溜的走了。几年之后,金丝边男人来到云上天,是不是故伎重演?思想将小服务生拽到门外,问清了事情缘由,原来金丝边男人又在重演吃霸王餐,看来这些年没少从商家揩油。想到这里,思想再次回到房间镇静地一挥手,将金丝边男人的手挡了回去,笑眯眯地说,先生,我看看菜里真有苍蝇吗?如果有,您一分钱不用花我们双倍赔偿,而且还让先生当我们的义务监督员怎么样?正在挥舞手机的金丝边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有些呆愣楞的了。思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盘子里夹起了那只苍蝇,一下子放到嘴里嚼了起来,周围的人全都惊呆了。那只苍蝇在思想的嘴里打着转转,他的胃不由自主地翻动起来。思想一下子闭上眼睛,将嚼碎的苍蝇咽了下去。他哈哈笑了起来,这粒麻辣花椒味道真心不错,先生你也来一粒尝尝?金丝边男人没想到思想会把他精心准备的苍蝇道具吞下肚里,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哑口无言了。

当思想从雅间走出来的时候,随着身后的门关上的那一刻,思想的嘴里还残留着苍蝇的味道,他下意识地跑到卫生间尽情地漱了漱口。卫生间里的镜子映着思想俊朗的面孔,他托着下巴看了看自己,三年前,当他懵懵懂懂步入社会的那一刹那,脚下的路曲折、蜿蜒,甚至有防不胜防的陷阱,但是当生活这杯酒端到嘴边的时候,有些酒是自己不想吞咽的、有些酒是不能吞咽的,但是思想一仰脖全都咽了下去。很多时候,肚子里能吞下什么,心里才能容下什么。什么都吞不下,只能是一无所有。生活本就是大染缸,有苦、有甜、有麻辣,才是生活真滋味。当思想快步回到家中的时候,趴在地上的大黄狗甩着尾巴在思想的脚下蹭过来蹭过去撒着娇,妈妈依然在忙着编中国结。思想撸起袖子从槐树上采来满满一盆槐花,为晚饭做着准备。浓浓的槐花香沁人心脾,思想抓一把槐花放在嘴里,有点涩,有点甜,满嘴都是春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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