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日天气晴好,上午我骑着电动车带孩子去家附近的河堤广场玩,到了后习惯性的把车子停在了之前停过的位置上。以前那位置总是放满了车,可今天一辆也没有。我没有多想,以为是非周末时间,出来玩的人少所以没车,便带孩子进去了。
由于广场和大门之间还有一道高耸的河堤,所以进去后我们要先上楼梯到河堤上,再下楼梯才能到达广场上。我带着孩子慢慢走,三岁多的儿子脚不快,手里还拿着玩具,于是挪的更慢了。
我们刚下完楼梯到广场上,就听到河堤上有人在叫:
“哎,哎,停那儿的是你的电动车吗?就是问你哪,是不是你的车?”
我回过头愣了一下神,确定那声音是朝着我来的。我看清楚了叫嚷的人是一个女保安,她站在高高的河堤上,敦实的身材像墙要压下来一样,显得气势逼人。
我连忙回答是我的车,她即刻又嚷嚷道:
“赶快骑走,这附近现在都不能停车,从那边的街道到这边,你看路边哪里停车了?”
“你进来也不看看门口告示,这领导都给这附近检查哩!”
“快点,快点,赶紧的!”
我站在楼梯下面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那不客气的语气和焦躁的喊叫,也让我心生不爽。
但我还是满口答应并急忙带着儿子往回爬楼梯,儿子步子本来就小,孩子大了我抱着上楼梯只会更慢,所以我们的“快速”在别人眼里估计就像蜗牛爬藤一样。恰好有几个人经过,看到这场面他们似笑非笑的说着什么,让我想起了歌里树上那嘻嘻哈哈的黄鹂鸟。
河堤上女保安的声音又抬高了,好像更急了,像是吼又像是训斥。我看着路人,略微尴尬,但尽量脸上挂着笑回答她:
“好,我再快不是也得带上孩子,总不能把孩子丢了吧。”
我装作自己满不在乎,故意提高声调说着:“唉,这年头有点权力就不得了啊!”
也不明白自己是想说给谁听,那女保安还是路人。
2
上了河堤后,女保安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我仔细打量她,四十上下的年龄,看起来也并不那么霸道,这会儿她看我上来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咋不听劝呢,你这车要是等会儿被检查的领导看到了,给你直接锁了拉到那边去,你才麻烦呢!”
“你看那里就可以放车,现在车都要求放那。”
她指给了我一个由花坛隔出的四方形空地,那里面确实放着几辆自行车和电动车。
“你不知道,俺们这有可多摄像头,领导看到了我也可麻烦。”
语气恢复后,她就像个邻家大姐一样,普通的脸庞,普通的对话。我对她的情绪,由开始时感到难堪带来的抵触和反感,变成了对她工作的理解,还有对她及时提醒我的感激。于是我赶紧下去挪好了车,并对她道了谢。
其实人与人之间无交集时,没有谁非要给谁脸色看。此事于她来说妨碍了公事,于我来说也可能会带来麻烦,其实她只是正常的履行职责也顺便省去了我的麻烦。
我当下不明白状况,只是心里想着,她是利用职权故意刁难于我,觉得她不过一个小小保安,有啥可牛的,凭什么呼喝我。
是我内心预设的评判,为我带上了一副灰色的眼镜,短短的几句话往来,我竟对她产生了敌意。
3
心理学作家李雪曾在她的文章里面写过一个故事,说是自己旅游用了别人的吹风机,她却误以为吹风机是公用的,当吹风机主人把机器放自己房里用的时候,她就在内心评判着对方的行为太过自私,当了解清楚事情真相时候才发现是自己做出了预判,误解了别人。
想想自己这次也是在心里评判了别人。女人在这个年纪来做保安,确实也是生活不易。她的大声呼喊,现在想来也不过是她内心焦急的表现,只是她不知如何更好的沟通和表达,可能她认为大喊和催促就是最好的方法,能让我马上注意到她,并行动起来。她以自己的方式去工作,虽然给我带来了尴尬,却也是为了尽快解决此事,这本也是她的职责所在。
究其内在原因,还是我的潜意识在作祟,我认为她大声叫就是训斥我,她让我挪车就是故意为难人。我的潜意识把这件事链接回了我与父亲的相处模式中去,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父亲总是因为一点小事不如他意就训斥我,并且不准我回嘴。每当遇到那种情况,我的内心是愤怒的、羞耻的、感到自己是被否定的,而这种情绪每每堵在心里无法发泄,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深深的自卑,认为自己是不好的。
所以长大后的我也总是很惧怕别人的否定,我认为别人否定了我做的事,就是否定了我这个人,也就是在针对我,就像我在父亲那里感受到的一样。
所以今天的事,我习惯性的评判为这个女人是在针对我。
觉察到这些后,我的内心一片释然,可笑自己刚才面对女保安强装镇静,实则内心怒的直竖毛的状态。
4
我试着去接纳当下的自己,接纳当下发生的事情,任其自然的走下去。接受自己把电动车放错地方的事实,接受我就是在那个时间段唯一 一个那么做的人,接受女保安刚刚用这种我不喜欢的方法解决此事,接受自己当时尴尬与愤怒的情绪。同时也接纳自己目前的状态——我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还没有能力在事情发生的当下就能够放下评判。
只要能够觉察到它,哪怕后知后觉也是一种美。相信架在我眼前的灰色眼镜不会一直都在,它会随着自我成长而慢慢的变浅变小,直至消失。
关于评判的趣事一则
当然有比我评判更厉害的人,那就是我的婆婆。
有一次我们闲聊,老太太说她有次乘公交车坐过了站。我问她怎么回事,是不熟悉那地方吗?她说不是,说那地方天天送外孙去学习呢。就是到站了没别人下车,她腿脚慢,还没来得及下车司机就关门走了。
我很诧异,问她怎么不叫司机停车呢?老太太用她独特的东北口音说:
“没敢叫哪,那司机烦我呢!
从我上来就一直瞅我,老人上车不给钱还得让座嘛,我一寻思那就是烦我呗。快到站时候我从座位上起来,还没站稳他就停下了,我还没到门口他就关门了。还敢叫人家,得让人烦死!”
说到这,老太太还愤愤的骂了一句:“他妈的,那司机不是个玩意儿,就是烦我,故意的呗。”
我哑然失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评判病入膏肓,可真是要心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