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三）--燕子在我家筑巢
文/朱秋霞
我家在村最南端，三间瓦房，土墙小院，院外有柳树、槐树、楝树，院内有枣树几棵，房后几棵高大的白杨树，微风吹过，杨树叶哗哗作响，偶有喜鹊停在树枝间鸣叫，飞来飞去的麻雀在房前屋后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房前有池塘，夏季，池塘蛙鸣，蜻蜓点水，雨后鸣蝉从柳树梢飞过。
春天，树木发芽，花儿开放，虫鸟鸣叫，燕子成双入对飞入农家，它们在寻找合适的地方筑巢，繁殖后代。据说燕子选巢的人家必是善良、和气、富裕的家庭，人们一直相信燕子到家做窝，预示家要时来运转、兴旺发达。
一对燕子在我家房前屋内来回盘旋，父亲叮嘱我动作小一点别吓跑了燕子。我屏住呼吸看它们飞来飞去，燕子盘旋几圈就飞走了，父亲望着飞走的燕子，自语道：“没准还能飞回来！”
又一个春天到来了，一对小燕子终于我家的房檩上做窝了。它们一趟接着一趟衔泥巴垒窝。父亲面露喜色，出来进去都轻手轻脚，并不许我大声说话。
燕子的新窝垒好了，两只燕子白天黑夜轮流卧在窝里，开始孵小燕子了。
过了十几天我听到“唧唧唧唧”的叫声，抬头发现燕子窝里露出几只小燕脑袋，张嘴寻吃食。老燕口衔小虫飞回来了，落在窝旁，小燕纷纷张大嘴，极力探出身子几乎要掉了下来。喂完一只，老燕转身飞走，接着另一只老燕也回来了，喂完赶紧又飞走。几只小宝贝，真够两只老燕忙活的了。白天两只老燕出去觅食，晚上分左右守护窝旁。燕子真是有灵性的动物。
在老燕的精心照顾下，小燕渐渐长大，羽毛渐丰，燕窝变得拥挤了，老燕晚上不再守夜了。
我习惯了小燕的唧唧声，每天都要关注它们很久。有天晚上我听到顶棚上像是什么东西爬沙沙作响，到了白天就没有了动静。过了几天，一天半夜，我被扑扑啦啦的响声惊醒，拉亮电灯找寻，发现燕子窝边一个白色东西正在吃小燕子，那只小燕子翅膀呼扇，正死命挣扎，另几只惊叫着翅膀扑扑啦啦响成一片。“快起来，老鼠吃燕子了！”姐姐起来一看，也吓一跳，赶紧喊东屋的父亲过来看。
父亲进来看了看，没吱声，到院里拿来铲子，丈量一下，太短，我搬来椅子，父亲站到椅子上，可以够着了。父亲让我俩闪开，只一铲，呼啦一声，掉下来一条大蛇，这蛇落地翻身就爬，父亲跳下椅子赶紧用脚跺蛇，父亲穿着拖鞋跺了几下，没起作用，那蛇还是要爬走，姐姐匆忙拿板凳递给父亲，父亲接过来“咣咣咣”没几下就把蛇砸死了。我的心怦怦乱跳，蛇已被砸扁，已经死死的了，真是可恶的东西！
那只被蛇咬的小燕掉了下来，脑袋湿漉漉的，双翅扑地，双眼惊恐，身体颤抖，凄惨地叫。我问父亲：“把它放回窝里吧？”父亲看了看，摇摇头：“怕是难活了！”
第二天，那只受伤的小燕死了。我对父亲说：“人家都说打死蛇不好！”，父亲抽了一口烟，停了一会说：“不打死它，我怕你们害怕。”
突然少了一只小燕，两只老燕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险情发生的第二天起，两只老燕就守卫在窝旁左右，一连几个晚上都不离开。
过了不久，小燕们羽毛丰满了，一个接一个离巢飞走了，燕窝空了。
也许是小燕不愿再经历危险了，第二年春天它们没来我家，以后的春天也没有来，只留下一个燕窝悬在房檩上。
在异乡，每到春天，当我看到燕子成双入对飞入百姓家，寻找风水宝地安家，我就想起那年燕子来我家筑巢时父亲欣慰的表情。我忽略了以后的日子里燕子不再光顾我家，父亲心头该是多么的落寞！一个农民的一生一眼即可望到头，希望早已被岁月消磨殆尽，一对小燕子怎会给生活带来福音？不过是一种精神寄托罢了！
作者简介：朱秋霞，山东单县人，爱好写作多年，系列随笔《故乡记忆》、《岁月留痕》、《乡村故事》及中篇小说《打工者》等，风格以写实为主，记录过去，让微小人物在岁月流年里留下一点印迹，作为文字影像保存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