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岁,我在写作与回忆中前进

总感觉20多岁的自己已人到暮年,剩下的人生像是一眼能看到尽头的路:我和她都老掉了牙,坐在公园的石凳上眯着眼晒太阳。

她是一段回忆,第一次见她,是在开学的第一堂课。她看着课本,课本虐着我,老师从讲台走下来。

我说你不介绍下自己啊,她说介绍什么呀,没必要。多年后,才懂得原来真的没必要。才明白她的感情世界从来行云流水,不仅不缺男人,也不缺女人。

我以为她是个坚强的人。生病了,朋友圈里便会出现一张血管扎得“稀碎”的手背照片,配着“拿去给老师请假,不用谢我”的说辞,让这下雨天,原来也没那么凄凉。

每次体育课不见她,任我在楼下喊得歇斯底里,过半晌才从楼房门窗的一隅探出嘴角带着白色泡沫的面目对我说知道了。

她的课桌放着还未写完的作业、散乱的笔、喝到一半的水,还有我递给她的纸。她满身的汗水和淡淡的体香,她毫不避讳自己也是个体育悍将的事实。

我曾无数次试着等一场温馨可爱的晨曦,都以昏睡至正午告终,所以无法想象她如何守着夜色过一整晚。

初中像泡泡胶,而不是泡泡水,它不能吹出触碰即碎的泡泡,而是黏着着我们关系的泡泡胶。

不仅能吹出炫彩照人的泡泡,还黏附性的长久,不过到了时日不是碎掉就是泄了气瘪掉。

我的第一个网名叫疾风酷仔,那是时常面对疾风赐我的。我扳着字典为她取了网名翠花,伴随着流沙的我们渐渐长大了,长得如沙子般微不足道。

她爱所有她爱着的事物,不为苟活的典型,可以骑半个小时自行车、坐两个小时公交找到那家披萨、那碗清补凉、那盘翅包饭、那杯烧仙草、那大大小小从小资到大众的饮食。

直到看到桥边散步的老爷爷手背后握着空空如也的狗链,她笑着又哭着拍下照片发在朋友圈,回头与它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不解地挠了挠头、摆摆手说“天明,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天明是条狗,一位足够忠诚的友人,高于他,也高于她。

我一点儿都不怀疑她是一个杰出的演说家,虽然她只给我们朗诵过一篇作文。她是一种信仰,一种不安分的信仰,除了她小女生般偶尔显现的浪漫主义外,我信仰她的一切。

她吃过也带我吃过许多的美味,却常常得出一个结论:最后会变胖的总是我。

自然卷的长发足以遮住她熬了一夜浮肿的脸,她会打扮,胭脂水粉往脸上擦,在社交圈里算上半个网红,一半源于她的容颜,一半源于她与生俱来的幽默感。

木课桌前的我和她是班里“冤家”,她逗我多,还是我逗她多,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五毛一个糖果,一块钱足以让我收获她的秋天。

我认为她与生俱来的除了幽默感,还有写作的天赋,她的作文常在班级发表,她的朋友圈如电影脚本般让人看了又哭又笑。

汤显祖说过戏剧是用来挑起人的感情的,这叫至情论。吃过饭,她掰着桌子上抽姻缘签的小物件摸个不停,投下硬币看到骰子在刻度盘里滴溜溜打转。

我和她的缘分就像作者与作家这两个名词一般疏离,我写下的是日记,是应试的白文,她如果写写的必定是经历,是真真正正生活过的足迹,同是满腹牢骚,放在一起,一个是无病呻吟,一个是时代的印记。

姻缘签吐出来,她看也不看便扔掉了,她说她只喜欢看骰子在骰盅里转,就像是自己的命运先让别人负责托管,可以短暂的休息。

寒假回来,她又美了,微风吹过她的斜刘海,连夕阳都是这么醉人。

只是在不大的班级里来来回回寻了半天,回我身旁坐下时说两个东西都丢了。她时常嚷嚷着要减肥,便在夜晚跑到河边去吹冷风,美其名曰去某某河垂钓,路程中的几公里她咬着牙跑,从不回头。

直播平台风靡网络,她去看一个胖妹子减肥的直播,过了几日她说她上当受骗了,那妹子一个月下来从100公斤“减”到110公斤,原来她在另一个角落开播大胃王半夜吃酱肘子。

20多岁的我们开始像童年所期待地那般穿着合适的礼服去参加各种仪式——婚礼和葬礼。先于婚礼,先于责任与家庭,我们先学会伤心、离别与缅怀。

人的一生有多长,哪有一眼就能看得到底的人生,十分钟前还在与你聊天的人,十分钟后再也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他的世界已经冷冰冰。

有一个灰色头像不会再跳动,无论再发多少条消息,也不会得到回答。我笑了,因为回忆的影像仿佛有一截由彩色变为灰白,老师的玩笑声还在耳边,我笑着笑着就悄无声息了。

她与他要好,直到现在我只记得那天我摇着头梦游。婚礼要哭吗。我笑着祝福,我为他们的幸福而快乐,为蹭了一顿家常饭而感动。

她融入着别人的生活,婚礼那一天才分出三个与两个的数量区别。怪不得树上的鸟儿成对,湖面上的鸳鸯成双,她不解地看着天明。

天明是条狗,它与她面面相觑,它的眼珠子是蔚蓝色的,不是形容天空的那种蔚蓝,是形容深海的那种。它吐着粉色的舌头,神情怪异地斜着眼宛如一个智障,可她喜欢它,因为只有它是忠诚于她的。

20多岁的我在尝试着变动我生活的轨迹,改变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我做过网游商人、心理咨询师、小区保安、房产销售……

一个又一个看起来与专业有关、无关的行业,认识一群又一群熟悉与陌生切换的陌生人,可是,最后身边只有心没变。

后来我拿起了写作与过去的回忆,写着一篇篇相似却又不相识的文章,她说20多岁的我们在最荒诞的暮年前行,根本没有什么暮年,只有“功不可捐,玉汝于成。”

我一直以为未来很远,以为死亡只是苍老的终结,可没想到暮年有时近得仓皇,离去或许只是华灯初上灯丝燃亮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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