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葬礼》(1)

      灵堂内,他也许白布下沉睡,又或许正漫步在河边,眼前漫是血红的彼岸花。没有束缚,没有喧嚣,世界终于清静了,耳廓边和双眼前,此刻都那么祥和,无比美好不在有怨言。从今往后一切于他无关。挂在墙上的笑容在此时也许是这一生中最真实的。

      遗照上方针孔摄像头镶在墙内,窥视着灵堂内一切。而另一端坐在电脑显示屏前正是挂在灵堂内遗照本人“七穗”,欣赏着为自己进行的葬礼。

      一星期前……医院内,拿到病危通知的七穗,愣在原地双眼瞪大,大张的嘴一时无法合拢忘了呼吸,本不多的字从头到尾却看了十几遍,努力的向医生不断确认,多么希望能从医生口中听到“不好意思,是我们诊断错误,您的身体其实没事”。直到医生不耐烦的离去。沉重的双腿像死死的镶在地里无法挪动,不住的颤抖从双手沿漫全身,一时无法接受30多天的倒计时会落在了自己头上。死亡对于自己来说一直是很遥远不曾想过的事,如今真实无法逃避的摆在面前,逼着自己去面对。老天你能在戏剧化点么。

      习惯,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能让人每天面对,却让我们查寻不到,它的一旦改变,随之而来的是骤然面目全非的生活。

    日子过的本是井然有序,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上班,如今被命运判了死刑后,一切都显得没有必要丧失了兴趣,有必要的是手中一根接一根的香烟,还在本能下意识的继续着。香烟续命的生活持续了两天,没日没夜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只是泥塑木雕般坐在沙发上不断抽烟,忘记了饥饿也忘记了口里的干涸,忘记了温暖床还有梦要做。欢快的手机铃声总是不合时宜的响起,平日里七穗根本不会等到零声的高潮部分响起就会接通电话,而此时从未出现过的最后一个音调不断的重复着。微信的提示音伴随着铃声结束后时断时续的响着。直至响到没电自动关机,七穗也没注意到手机一直就在衣兜中。

    “喂,喂,喂,小伙子你没事吧!”伴随着肩膀被人使劲摇晃,七穗渐渐恢复了意识。突然被眼前站着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你,你们谁啊?怎么……”

      不等七穗问完,其中一位大妈不住的用手在面前扇着,另一只手捂住嘴干咳了两声,带着怒气吼道“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关水啊?看看把卫生间淹成什么样了,都漏到我家床上了。”

      另一人是房东,猛的把七穗从沙发上拉起,也是没好气的说“还坐着干啥?去卫生间把水收拾收拾啊!”

      在房东和楼下大妈的监督下,一人收拾了好久。收拾到两人满意后,七穗已是满头大汗。

      “小七啊,楼下张阿姨的床和衣柜都被水泡坏了,你看看怎么赔吧。还有,还有7天合同也到期了。趁这几天天找个更好的吧!”房东一脸冷漠不容反驳道。

      盯着呆滞原地的七穗许久

      满头是汗的七穗,沐浴在即将消失的阳光下费力的吐出“哦……”。

      听到了算是答应的回答后,房东在次检查了卫生间后才放心的离开。

      伴随“砰”的关门声,缓缓抬头回望着即将落幕的夕阳,用力踢开脚边湿透的拖布。始于不幸终于不幸,而这小小的不幸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心已是死灰一般。死,不一定是解脱,生,却一定是折磨。

      洗手池旁的电动剃须刀引到了七穗的注意,这是两年前一个相处两年的女友给买的,款式已经很老旧电量也不耐用,却一直没换过。并不是为了睹物思人,只是觉得还好用就不必再麻烦去买新的,七穗在心里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触景生情让七穗脑海里浮现出许多过往和过往中出现的人,有过不舍有过惋惜有过愧疚,不由的流着泪笑了笑,真为自己拥有过感到庆幸,幼稚过感到可笑。或许自己应该对过往和他们做一个最后的告别。对,一切还没结束,生活还得继续,为什么不呢,窗外的阳光依旧,落在脚尖依旧,熟悉的温度还是依旧,向死而生。

    死水般的生活此时被夕阳燃起了一丝生机,七穗打算先去洗漱一番,整整两天没刷过牙洗过脸,满嘴的烟油味随着呼吸发出恶臭,乱发和脸上也满是油腻,长长的指甲塞满黑色泥垢。走到洗手池前被镜子里的自己着实吓了一跳,两天的时间整个身体消瘦一圈,凹陷的腮帮和眼窝,凌乱的头发中也多出好几簇白发。

    洗漱完后来到楼下经常光临的馄炖店,一口气点了两碗香菇猪肉馅,风卷残云后胃里有了满足感。随之而来的饭后困倦,使其起身迫不及待的回到家中,全身放松享受的躺在床上,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床是那么柔软舒适。衣服脱下时注意到忘在衣兜里的手机,按动几下不亮已经没电了,通上充电器后过了几分钟屏幕亮了起来。打开手机发现有30多个未接电话和70多条微信,全是同事和经理的,大概因为自己这两天的旷工吧。确实自己当初也没来得及想到请假,算了明天还是去公司辞职吧,也没必要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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