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微曳(2)

思禾好像终于遇到那个人了。

但是思禾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太记得了,只有一个剪影,在心里摩挲了很久。已经是冬天了,思禾心中的男孩依旧是夏天的样子。思禾也不关心他冷不冷,思禾只希望他能跳出来。

男生是医生,在思禾眼里,救死扶伤是很伟大的事情,越是专业性强的职业,思禾觉得这样普通的自己越是难以接触,因此更是觉得这个职业的伟大。投射到具体的人,思禾觉得满世界的医生都很有魅力。

思禾好像有点发疯了,她也不靠近、也不打扰,只是在自己的脑海中刮起一场场风暴。表面上,她依旧两点一线、一天三餐地活着,她喜欢这样的日子。只是在很多时刻,脑袋里就突然跳出这样一个人,没有具体的样子、没有声音,只是出现。思禾在幻想未来的时候也会把对方代入,对方有什么用呢?大概就是一个装饰品。

好像一到冬天,形单影只的人们突然就绑在了一起,思禾想起了小时候奶奶家炸麻花,爸爸负责搓麻花,把两条面扭在一起,思禾太小,爸爸只让她干点力所能及的事——给麻花抹油、搬运麻花到爷爷正在烧的油锅里。那些人也像麻花,突然就扭在了一起。年轻人需要排解寂寞和孤独,躲在两个人构成的围墙里,孤独暂时就进不来了。思禾不需要这样的墙,因为她知道,墙一旦坍塌,她会面临更大的孤独和支离破碎的自己。安于现状是思禾的人生座右铭,所以她从来不会迈出那一步。

男性实在是个好懂的群体,他们总是在权衡,似乎总不允许自己生活中没有女性的情感关怀。他们用女性的情感关怀和对女性的经济奴役来彰显自己微不足道的权力。

思禾试图寻找自己如此缺爱的根源,却怎么也挖不到底。一面反思,一面也在行动。有个周末,思禾来到了另一个城市和好朋友小楚会面,在凌晨的烧烤店里,吹着冷风,思禾开始打起了哆嗦,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紧张,因为小楚突然就聊到了那个男生,思禾并没有同她讲很多细节,她们的聊天总是很模糊和宏大。但是小楚就那样用着她不疾不徐的语气开始劝她——这段感情总得有个结果,你不能再让他影响你的生活了。

思禾嘴硬,他只是偶尔会跳出来的,我可以压制住,随着时间流逝会好的。

小楚说,你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情感,你可以找到出口的。哪怕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但终归可以结束了.

思禾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样。她曾在梦里梦到过几次对方,醒来她习惯性地搜索周公解梦,搜索结果告诉她——你们缘分越来越淡了,再几次,对方就会完全消失。

思禾巴不得一次性做很多梦把缘分消耗完,于她而言,感情是绊脚石,是烦恼的来源。

不过,她决定勇敢一次,哪怕是自杀式终结。她不需要这样一个男性朋友,也不愿意总在微信搜索某个关键字时那个名字再跳出来,她已经删除了和对方本就不多的聊天记录。思禾曾想过,自己为什么会陷进去。可能是职业滤镜,可能是别人的极力推荐,也可能是她初入职场又是独居,实在是需要排解孤寂。只是遇到的人并非合适人选,对方的生活看起来非常紧凑忙碌。

小楚又劝了她几句,思禾都记在心里了。

回程的高铁上,思禾没买到座位,她穿着白衣服,蹲在车厢连接处。突然就忘记了疲惫,开始准备给对方发消息,起初她想发好长一段话和对方说清楚,以便尽快结束。后来,又觉得不合适,尚未见过面,这样未免唐突和冒犯。于是,又忍了一路。

坐上了地铁,人潮汹涌,热气腾腾,毛茸茸的衣服交错。思禾发出了一起吃饭的邀约,对方并未很快回复。思禾紧张,但是又觉得松口气,这周也许见完面,这段没见光的感情就可以结束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发出邀约,在不知道对方会作何反应的情况下发出了邀约。思禾的手表连接了手机,收到消息会震动,于是手腕上那一小块皮肤变得敏感躁动,仿佛也在期待着震动,皮肤又连接着心跳,接连几次震动都不是男孩的消息,思禾松口气,然后接着提心吊胆。

终于在过马路的时候,对方回复了消息,说可以,只是很忙也不确定时间。

思禾再次坚定邀约,她太想结束这样的状态了,她不愿意总是被人牵着鼻子。对方的忙碌是事实,思禾也不确定下周是否可以见面。

上了一天班,思禾开始休两天假。

她依然期待着对方的邀约,也恐惧对方发出邀约。可是明明见完面就可以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了。思禾一直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她不敢主动不敢表明心意,她回忆起自己上一次喜欢男孩还是十年前。十年间,她从未动过这样的心思。思禾查了查,说不敢主动是怕自恋受损,害怕拒绝,因为潜意识里认为拒绝就等于个人价值被否认。

休假日,她过得浑浑噩噩,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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