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是这乱世之中的漂浮者,这乱世,何时是个头呢?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坐在石壕镇前,双手合十,笃定了终会来临死亡,于是睁开了那半闭着的双眼,那周围的皱纹在岁月的排挤下挤在了一起,嘴中不快不慢的吐露着:“乱世悲,人心乱,世道难,开元盛世亿往昔,鼠贼齐乱开元末,名曰“安史之乱”。
老人身上的污垢令人对他的印象不佳,一副逃乱来的面孔,或许因为战乱,或许因为天灾,造就了现在的样子。在这样一个动荡的年代里,缺的恐怕就是善良吧。但奇迹般地是,善良的人总是光顾老人,侥幸的在这乱世得以苟且投生。
两个月前,安禄山的部队在与郭子仪等六位节度使的带领下在河阳开展了决战,战争的后果就是让人心动荡,让尸横遍野,足有一丈的城墙般搞,所有的贵族们都认为形式一片大好,但后来史思明的军队竟然加入了战争,形式瞬间翻转,成败只在那么一瞬间,便可灰飞烟灭。
老人回想起这段事件发生的事,感觉都如梦一般,这世事的大起大落,也对老百姓的生活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老人闭上了半睁着的双眼,放佛陷入了沉思之中。几个月前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似乎,那段记忆黑暗而冗长,带有着自己的痛苦,不愿提及。光阴不知道在老人的身上留下了什么?
夜晚如同滕曼一般,慢慢地布满了天际,星星在夜空顽强的发着光。黑夜笼罩着大地。石壕镇中的一户人家,刚吃过晚饭,准备上床上休息。“咚咚!”忽听见门外敲门声,而后,一声大喊:“开门!”那粗犷的声音可把屋中的老两口吓了起来。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遇到这种情况,更何况是老人,怎能不怕?“谁啊!”老妇人试探。“官吏!开门!”一句话吓得老翁心惊胆战,这时定是来抓壮丁的。急忙滚下床来,穿好鞋子,拿好枕头旁的烟杆子,在衣橱中不停翻找。“老头子,干嘛呢!”一旁的老妇对老翁的持续着疑问。“你没听镇子上的人说啊!前线少人啊!战况吃紧啊!这时候官吏肯定是来抓人的啊!”这时的老翁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回答老妇,盘算着如何逃跑。“那怎么办呢!”老妇也跟着着急起来。“老东西,滚出来开门啊!再不开门,老子告诉你我就要砸门了!”门外的官吏显然已经等候不及。“怎么办?!”老妇正准备去开门的时候,却被老翁拽了回来。“你要开门,我肯定要被抓走当壮丁。我的孙子怎么办?”老翁的问题似乎一下子问住了老妇,老妇一时也不说话了。无奈的气氛在空气弥漫着。“那好吧!唉!我跟他们去!”老妇缄默了许久,仿佛做了个重大决定,缓缓地吐出几个字。老妇通过无奈的眼光望着老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老翁对于老妇的眼神视而不见,眼睛里反射出来的只有那支烟杆子和那包裹。“那,那我就躲起来。”老翁如释重负的将话语吐出,只是顺其自然地穿好了衣服,叼上了烟杆。老妇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悲苦的眼神看着老翁。“老不死的,我砸门了!”“来了,来了,官爷!”伴着吱呀的声音,那扇老旧的门被缓缓地打开了。
老妇缓慢地开了门,只见两个大汉往家中一挤,宛若两座山丘,一高一矮。“我们是郭节度使派来征兵的。家中有人吗?还需壮丁,前线要人!”“可是我家老二最近传来消息战死,老三又在邺城守城。家中唯有个还在吃奶的孩子,你说让我怎么办?”老妇争辩的,让二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茬。“老人家啊,你倘若能意思一下,这事,便可以视而不见诶。”那个矮官吏将老妇拉到一旁。“官爷,你看我家,这种荒草萋萋的一般的光景,哪来的多余钱粮共给官爷呢!”矮子先是一愣,而后一个耳光扇了上去。“老东西,给你脸,还扔了?”说着,矮子怒由心起,冲上去揪着老妇的衣领,一手握拳便要打上去。“且慢!”高官吏发了话,矮个子便收了手。“老东西,实话告诉你,你要么跟我们走,要么给钱,都不想干,老子杀你孙子!自己看着办!”这一言既出,那老妇便心头大惊,这帮畜生竟然如此办事。但却敢怒不敢言。官吏嘴边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那好吧!”老妇只能妥协。而躲在菜窖中的老翁却是内心惶恐至极,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肾上腺素蹿升。闷热的空气使他满头大汗,同时内心正在害怕老妇会不会因为自己出卖他!!!当然老妇人并没有这么做,当她将一只脚踏足门外时,回头又看了一眼这间草房子。
放佛孙子的哭声犹在耳畔,儿媳的笑容仍在面前。可是,记忆却被一把大火烧得不全了。
随着一声闷响,门似乎被带上了。老翁爬出菜窖。抬头,仰望着天空,月亮的亮,照耀着内心的暗。仍旧不敢离开菜窖,害怕官吏们再杀回来。约有半个时辰后,老翁已经不知所措,在院中踱步。门外的乌鸦却仍在树上盘旋着,一位年轻的书生信步走到门口叩响了大门,老翁心头一惊,以为是官吏,小心翼翼的猫着步子走到了门口,通过木门的缝隙中看到一位面目白净的书生,又接着向书生周围看去,四下无人。便开了门。“老人家小生路过此地,讨口水喝!”一番客套,老翁也没多想。但书生眼神中却充斥着惊奇。嘴中念叨着“现如今,这前方战事残酷,怎会留下个老丁呢?”书生碎碎念着。老翁看他神情不对,问道:“咋了?孩子你还有事情?”书生挥挥手,意示没事,暗自在心中揣摩了一下。书生接过老人手中的黄瓷碗,大口的喝着水。只见那书生的喉结在嗓子平润的上下滑动,老人却眉头紧锁,待书生喝完那水之后,看到老翁的眉头紧锁着的样子,心中又是个疑惑。试探性的问:“怎么?老人家可有心事吗?”老翁叹了一口气,看着老翁长吁短叹的样子,书生更是渴望了解老人的长吁短叹的原因。“可否说出来讲与我听听?”书生再次反问,他太渴望知道那个让老翁难过的消息,毕竟书生已经飘零了许久,许久,也见过了很多的人间疾苦。“年轻人,你可知这当下时局动荡,壮丁都上了前线?”老翁开了口,将问题给了书生。一句话,便将书生滔滔不绝的话引了出来,看样子他是很了解战事的。老翁的神情稍有异样,似乎这个年轻人对于战事是了如指掌的,书生这般的讲述,而老翁却只有听着的份,无话可说。同时,用疑惑的目光扫在书生的身上,这人究竟是谁?
谈话已至深夜,那月亮只露出半个来,剩下那半个被那浓厚的云彩所遮蔽,看上去向被云彩吞噬了一般神奇,那冷冷清清的月光在半个月亮的照耀下,缓缓地打到了地面上,映出一片寒冷。在这荒凉的庭院中,说话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好似那云彩一样浓厚。老翁听完一番对时局讲述之后,终于明白了,书生只不过是飘零了许久,见过了许多人间疾苦,所以才会知道这般。同时乱世当中的人,自然对彼此都有同病可怜的感情,这种感情使得老翁放下了忌惮,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书生听得十分认真,好像对这事很感兴趣。故事伴随着书生的好奇和好奇的消失而结束,听完故事的书生并没有因为好奇心消失而感到兴奋,相反忧愁却出现在他的脸上。老翁畅吐完心中的悲愤,神情有了好转,但当他将目光放在书生的脸上,他疑惑了。为什么他却看上去比我还忧愁呢?
“世事无常啊!老人家,你既然告诉我了,你的事,让我深受感动,我本是个诗人,迫于战乱,冒充那么个书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游走天涯,在游走天涯之时,见过无数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当时我立誓:我杜甫,定要写尽天下的疾苦,写尽天下人!”
说着,一只毛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起来,不等老人回话。
书生在诗写完之后就离开了。只留下那空荡荡的月亮和独自一人的老人。
两个月之后的一天,一位穿着官服的年轻人坐在石壕镇中的一家面摊子前吃面。“听说了吗?那个村头的那个老翁他家被人烧了,据说是报应呢!”“真的吗!”“据我所知啊,老人的生活本来就不容易!”“反正这世道挺不好的,不管了,吃面吃面吧!”旁边一桌的顾客的话语引起了这位官爷的重视。年轻人放下了碗,走向旁边一桌,仔细地询问关于他们口中的老人的事。他们告知了官爷,也告诉了只要出了镇门就看到了那老人。而后,又说了一句话,那老人啊,家被烧了,儿媳跟人跑了,孙子被人活活的踩死了,只是孤家寡人了。
满脸皱纹的老人蹲坐在石壕镇的门前,衣服的污垢已经布满全身,脸也是煤灰,衣服也许久没有清洗过了,老人的脸庞上充斥着皱纹与落魄,经历过悲惨的他,已无力面对命运的不公,以及人生的不公,半阖着眼。官爷出来的时候,看着那老人,心中无限的悲凉。世事变化,不是我所能够预料的。
老翁,乱世中的浮萍者,如我相识,我将他的故事至今传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