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走的那天，我不知道。

爷爷出殡那天，我还给家里打了电话，因为多请出一个星期的年假，开心的不得了。那是唯一的一次，我在电话里没有要求和爷爷通话。

从去年春天开始，爷爷的病情就开始恶化，五月份的时候爸爸叫我回去陪陪他，那一次他已经很瘦，很吓人的那种。有一天，在病房里，他拉着爸爸的手说了好多，又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多。有一部分，其实不是很光彩的事情，他说没人在的时候二叔会虐待他。好尴尬啊。爸爸为了这件事和奶奶二叔起了嫌隙。我选择了装没听见。后来我和爸爸总是会聊起那一天，心里难过，好像虐待他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们一样。

我回去后，老爷子有了不少起色，所以从没想过那会是我们爷孙俩的最后一面。

回来后，我在上海时常忍不住会想，爷爷要是死了我会怎样。每一次想着想着就会哭的特别厉害，于是，心里笃定，没有爷爷的话，我搞不好会哭死在那里。期间有一次末了还神经质的打电话到家里，疯了一样要和爷爷说话，害怕爷爷已经走了但是家里人不忍心告诉我。

没过多久，爷爷真的走了，家里人也真的就没有通知我。我第一次觉得离家远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年前回家得时候，我还给爷爷准备了礼物，一瓶烧酒和一条龙井。我在家拿出来和爸爸炫耀的时候，他说“爷爷喝不了，留下给我吧”。我怎么还笑话他和爷爷抢东西。然后就看到了奶奶家空出来的炕头，那里原本是爷爷的专位。

我还问了一句，我爷爷呢。我爷爷呢，见鬼！

我没有哭，还问了爷爷墓地地址。回家的第三天，是爷爷的三七，我们一起去上了坟。当爸爸把水果摆在爷爷墓前的时候，我看到遮住新坟的纸伞上写着我的名字，然后爸爸说老爷子快吃吧，我就哭开了，完全停不下来的样子，只能不停的往火盆里添纸钱。

年后再回来，仿佛一切还要照旧。

只是决定，下次想起爷爷的时候一定要是笑着的。就像刚刚剪指甲的时候，突然想起爷爷的指甲。

很长很长，很干净。

我又想起很多儿时的事情。

你看，我在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