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年哪月哪时起,我对我呆着的城市开始厌倦。开始挑剔楼下午夜仍鼎沸的喧腾,开始厌倦隔三差五的朋友聚会,开始有了逃离的想法,开始不快乐。
于是,在一个偶然的日子,我回到了这里。
因为我听到了她的深情呼唤,“来吧,到我怀里来”
是的,这片土地赋予我的已经不仅仅是故乡的称谓,只要我走进她,我的心中就开始欣喜,我就无比放松。我好想匍匐在地,深情拥吻她。
就是这里,就是这个小院,承载了我童年的回忆。原来,她要比这大四倍,分上下两院,下院里种着葡萄,梨树,果树,杏树。秋天的时候,书上挂满累累果实,地上掉的到处都是,都吃腻了,懒得摘,看奶奶收集起来做杏干,果干,能吃一冬天。
去年奶奶去世了,我原以为和这个小院也就永远告别了,没想到,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会再次归来并且久居。我想一定是爷爷奶奶在天有灵,给了我这样的机缘。去年初冬,奶奶出殡的日子,那天格外的寒冷,我哭不出来,我看着奶奶的相片,心想:该分别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从有记忆的时候起,我就知道这个人是老天爷派来温暖我的,逐渐成长的岁月里,特别是经历打击,失恋,工作失意,最易让人一蹶不振的时候,我就非常想回到这片土地,非常想依偎在她的怀抱里,做回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在她慈爱的目光中安心睡去。可是今天,她要舍下我驾鹤西去了,我没有泪,她一定是去了天堂,那个圣洁,安宁,鸟语花香的地方了,我只有祝福,为什么要哭泣?
走在村里熟悉的小路上,记忆在渐渐复苏。走二百米又转,下个小坡,是的,就是这里,这个地方我来过,三十多年前,我和妹妹午睡醒来,缓缓推开这扇门,就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我们相跟着去山上挖野菜,去镇上买水果糖,是的,肯定来过。如今,当年的朋友已经远嫁南方,那棵树居然还活着,它的年龄应该超过五十了吧?
延着那条路一直往下走,就到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塂里。天气很好的日子,地里的活儿也不是很忙,村里的男女老幼就会自发的聚集到这里,特别是午饭的时候,蹲着的,站着的,还有路上的,聊聊家长里短,说说能够得着的国家大事,憧憬一下今年的收成,有好热闹的便会支起桌子,把扑克先打起来,于是每人后面就会呼啦啦涌过来几个高参,每个人仿佛都入戏了一般,不时有人说句诙谐话引来一片笑声。抬头看天,蓝的仿佛像油画里的背景。老一点的长辈会点着旱烟,预测今年的收成是不是比去年又要好上几分。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看着太阳渐渐落去,炊烟升起来了,弥漫在村子的上空,人们也就开始稀稀拉拉地散了,各自往家的方向。
今天午后醒来,看着冬日暖阳,突然又想起了这片土地。也许这就是乡愁吧,就如余光中写的一样,仿佛一枚小小的邮票,总是让我回忆起那片星空,以及星空下生生不息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