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兰,算着时间真的好久了,从孩提时,家乡的建兰,算得上唯一的名花贵品,比其他的花,贫穷又偏僻的山村,刨食于黄土而不得裹腹的人们,是没有闲情去养花赏花的。饥饿不仅钝化了味觉,也漠视了美。再有那疯狂的浅薄的革命见解,把美当作资产阶级的独有,也算是一种荒谬。以丑以单调以实用作标准的那个年代,这兰花大概是另类,因为长在山间而不占田地,屋角地头又生不来,故而美可深藏,只到春天,三四月间,那建兰开花的日子,有点闲心的人去采上几把,装饰下本已穷窘的家。有些妇女或小姑娘,会偶尔采点戴在黑发上,人们并不笑话。至于男人们是不屑的,还是饥到肚荒的境地忘却还有这事,不得而知。
这几年回家乡,常是过年时节,那家乡的兰,幽兰,建兰,正是孕蕾时节,如果天气暖些,会偶尔看到出土不多,又被枯草落叶盖住护着的白白的兰箭,这在三四月才开的,日子够长。还有的碧叶茂盛而兰花迟迟。前几年是大兴兰花风,引人去山林挖掘,不问品种,已损伤无穷。听说最高价一株五百万,和当年君子兰,或欧洲郁金花之风,不相上下。后被打击,除有人跳楼,最惨的受害是家乡的兰。如今回到家,一座山几乎找到几棵。记得三年前清明时节,还看到几棵,闻到有花开香远的味,如今是回忆。连祖坟上的几丛,都被人偷走。一般会忌讳挖的,可偷盗之人并无此敬畏之心。
早几年,回家乡,有一同学夏天时送一盆,那长得诱人。原先靠天养,只在春和日暖花开时去享受。一路细心坐高铁运回岭南,可是因技艺生疏,还是水土不服,浇水施肥都不能保其生命,终化为黄叶枯叶,那痛心的看着,也痛心的不想回忆。
如今家乡禁采兰,运出家乡,不知这能保兰脉延续否?是生活好了,需求多了,而自然珍贵的物种满足不人的欲望,这世界会乱的,乱中而让自然受伤。中国,是超大型的社会,很多事已不能按常规常理对待。有一种现象,你不买有人买,无论多贵,总有人会买,一买还很多。屋子,贵族学籍,等等。这些已不能用老眼光看待了。未来怎样,不仅仅是富的越富,能的越能,还有当量大到几何级,颠覆可不是一二三这小事。今天中国对资源,和外国关系,是否也是这样?你的多到让人恐惧,已不是良心所能言。觉醒的雄狮,不仅有力气,还有巨大的胃口。自然进化已抵不过人的进化,欲望,技术,真正影响未来的力量,是否有可平衡的力量?
兰的兴衰,不是天气地质,而在于有欲望的人。
早年我从家乡带回建兰若干,自己种下,除当年带蕾的,其余年份未开一枝。如今分盆,但还是困于浇水施肥,长得并不如意。好在都活下来。送给别人的,都已作古,一丝记忆都淡了。而放在阳台上,担心水热,也纠结于施肥,这地儿养花,真个要点能耐。能耐不够,看那兰,也就心虚。
今天网购花盆五个,看能不能换个盆让兰事不难,不开花但有碧叶可赏?
记得当年读南大匡亚明《孔子评传》就提到兰为孔夫子所爱,也是君子之风。后世说梅兰竹菊,兰据说是幽兰,也就是建兰。兰可赏,而兰叶更是君子之德,君子之风采。一室有兰,愿兰馨可人。